被突然这么热烈纯真的眼神盯上，竹天霖感觉头皮忽地一阵刺痒。
在得知前世李葫芦的悲惨人生以后，他现在有句话很想出来——
“哥们，你高中毕业以后就去找工作吧！”
经过简单思索，竹天霖最终还是不想当这个恶人。毕竟对于现在的李葫芦，学习就是他以及他家里人未来摆脱穷苦、飞黄腾达的唯一希望，但李葫芦自己应该也明白，努力学习还有......这也是他唯一能短暂逃避现实、在用知识建起的豪华宫殿中享受片刻安宁，以及满足那微不足道虚荣心的作用。
在遇到更糟糕的事态时，人的承受能力总会很快做出相应调整，而且人也是会成长的，这或许就是前世为什么李葫芦在面对跟现在自己预想中截然相反的生活却还能保持镇定与理智活下去的原因。
但要是让现在的他去接触社会......就凭这种心态也不可能能有比前世还好的发展。
竹天霖低下头，用筷子的圆头部分搅起碗边缘麻辣烫烫里的辣油。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将所有的小辣油点都搅在一起，形成一整个大油点后，他又抬起头看向李葫芦。
“兄弟，不是我想拒绝你，但......墨楠老师就只是每天给我带大量的卷子，一做就能做一天的那种量，最简单粗暴的题海战术罢了。”
“在学校里，你们不也是每天睁开眼就做卷子，做完卷子就闭眼......然后日复一日这么过来的么。”
“这个......确实。”
“但因为我在家里不需要有学校那么多规矩，浪费掉很多无用的时间，所以我在家里刷的卷子数量肯定是要比你在学校里刷的还要多。”竹天霖后靠在椅子背上，“对于应试教育，除了题海战术以外没有第二种方法。当然，天才不受这个规矩的限制。”
“那......那能请你帮忙让墨楠老师再复印一些你做过的那些卷子吗？”
“啊？”
本以为李葫芦听完这些应该放弃的，毕竟就算不干涉他，前世他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
结果没想到，这货竟然还不死心？不愧是书呆子啊，对于学习的执着让他都忘记了自己心理脆弱的人设。
刚才竹天霖讲的还都是很表面的话，量大只适用于和墨楠刚开始做的时候，最后三天则是变得越发浓缩、精简。
就连他自己在做的时候都感到很麻烦，那已经不是现在的李葫芦可以驾驭的范畴了。
真要把卷子给他，竹天霖都害怕把李葫芦这些年来通过学习积攒起来的“道心”给直接摧毁，到时候高考连前世那所大学都考不上。
见竹天霖迟疑，李葫芦立马断定这所谓的题海战术，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担心被拒绝，他熟练酝酿出发自内心的诚恳，请求道：“其实是因为最近我在做学校印出来的那些题，来来回回就那几种题型，已经不能有任何提升了，所以哪怕只是再有一点儿提升，我也想试试！”
这个技能是他从小到大领悟出来的，搭配着穷苦家境，绝大多数情况下做错了事或冒犯了人都能被原谅。
实在解决不了......那就下跪！
“求求你了......竹天霖！”
......
......
......
下午放学，同学们纷纷收拾好书包朝门外三两结队的走去。
通过那几扇清洁到没有一丁点儿污浊的窗户玻璃，竹天霖暂时停下往包里放书的动作，扭头看向远处天边连绵不绝的云朵。
只是这云的颜色是让人看了会莫名感到心悸的诡异紫红色。仿佛在云层深处里隐藏着一个浑天暗地，还燃着熊熊烈火的异次元空间。
不过尽管看起来诡异，但习惯过来就会感觉有种特别的美感——一种崩坏，世界终末最后几分钟响彻沉重悲歌的凄惨绝美。
好吧，自己又在用莫名其妙的话来形容正常的天气现象了，不过这应该算是每个小说作家的正常行为，所以不能算是在犯病，嗯。
竹天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随后继续开始将剩下的课本和文具扔进书包。
就在他站起来刚转过身，才发现李葫芦就在自己身后隔着差不多五步的距离站着。最主要的是一点儿脚步声都没听到，根本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站在这里。
这家伙是幽灵么......竹天霖颇为无奈的心想。
见竹天霖转过来头，李葫芦急忙走上前，却又侧过头，一双修长骨感的手手指在不安的搓着。
看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竟有种没谈过恋爱的青涩少女第一次鼓起勇气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的既视感！
只不过李葫芦这小鼻子小眼的，就算女装也跟“少女”搭不上丁点边。
“有事直说......哥们害怕。”
“啊？”
李葫芦被竹天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给弄得有些懵。不过在看到他眼神中带着些许嫌弃，李葫芦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让人家起了厌烦的情绪。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硬着头皮把话说出来，毕竟多叮嘱一句，他自己心里也就更安心一些。
“那......那个，今中午您答应我让墨楠老师也给我也带卷子来......这件事还请您别忘了！”
“我忘不了，大哥，你从下午开始每个课间都要来说一次，最晚明天上学我一定会把这件事传达给墨楠老师的。”
“谢谢！”
再次得到了却实的回答，李葫芦深深鞠了一躬后好像也感觉自己的行为太遭嫌，便飞快跑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竹天霖轻轻摇头。
是的，午饭的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李葫芦的请求，不然再不同意，李葫芦就真得当中跪下。
这已经不单纯是对学习偏执，而是魔怔了。
前世，自己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那些真正热爱学习的人没有一个和李葫芦这样，知道了有提升自己学习能力的方法，不惜“变卖”了尊严也要去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家境原因，让李葫芦变成了只知道考试和关注成绩的机器，坚定不移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却完全不与现实接触。亦或者应该说是——
不敢接触现实。
嘛，他人的苦难还是不要过多去想了，知道前世李葫芦有多惨，那距离毕业这最后半个月，能帮帮忙就帮帮忙吧。
反正多做些卷子也不可能改变他原本的命运。
此时教室里就只剩下竹天霖一人，走出门来到走廊，同样也是空空荡荡的。毕竟今天是周五，住校和不住校的都盼望着能回家休息休息。
而那些离家远住校的学生肯定更着急，毕竟到了高三后只能半个月回一次家，在宿舍里也不能洗澡，这又已经步入夏天。
刚走到楼梯口，一连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从竹天霖身后响起。
他半转过身向后看去，发现迈着利落步伐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OL制服和包臀裙勾勒出夸张腰臀比，以及吊带过膝黑丝把大长腿勒出风情肉感的墨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