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拐卖在魔族境内并不罕见,那些身形柔弱近似人类的魔族往往被上位者当做资源。他们既是苦力,玩具,同样也是食物。
这类弱小的魔族被称为劣等种。
但是劣等种的大脑发育比其他魔族更高,他们能够谱写诗篇,创造歌谣。但这些对力量之上的魔族来说毫无意义。敌人的头颅便是强大魔族谱写的诗篇,猎物的哀嚎便是动听的歌谣。
劣等种对于整个魔族来说,价值太低了。
所以他们被拐卖给人类,当做杂交半魔的工具,无论男女。
但在魔族中就是有着这样一位青面兽魔族大公的女儿喜欢这些孱弱的创造物。她似乎是魔族中的另类,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追求可悲的艺术。生来就是高位者的她却想要推翻牢不可破的奴隶制度。
她曾说过,一位智者为她展现了更加美好的世界。那里有高耸的大厦,宽阔平坦的道路,人们无须通过厮杀获得食物,歌曲与诗篇是生活中常备的调味品。她到处宣扬,告诉魔族的人们,奴隶制度是落后的,是不人道的。
魔族们只当她疯了,她的父亲也将她关在家里,不想让这个失心疯的女儿毁了青面兽的威严。
而后这位公主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离家出走,成立了一个平权组织,对抗一切奴隶买卖。他们希望通过抗争让魔族的人意识觉醒。
这个组织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掌握了人类与魔族之间最大的奴隶交易中心——艾吉斯城。他们赶到这里,发现了罪恶的半魔生产产业,于是着手摧毁它。但是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几乎由劣等魔族组成的组织根本无法与强大的奴隶商对抗。这位公主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一位庇护半魔的人类骑士,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与精湛绝伦的剑术。更重要的是,他也在对抗奴隶商,解救自己的同胞。
青面兽公主认为这个人类是可以拉进的盟友,即使立场不同,但至少此刻是可以共同进退的。她需要人类骑士的力量,而她也单方面的人类人类骑士需要她的情报。
这位公主叫做洛鲁萨,她犯了一个大错,或者说她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她向往美好的世界,喜爱会创作诗歌的劣等魔族?
错,她喜欢诗歌,所以才喜欢创作诗歌的劣等魔族,她向往美好的世界想要废除奴隶制,也只是因为会创作诗歌的群体是奴隶。她找到人类骑士谈合作,以为双方都是对抗奴隶商解放奴隶,却依旧瞧不起人类这个种族,也无法体恤这些奴隶受到的苦难。她所希望的,只是这些人能够去创作,去为了她创作。
她死的时候,双眼瞪大,死死盯着眼神冰冷的人类骑士,她不理解,永远也无法理解。
上位者的慈悲不是善良,只是自私欲望的借口。
更何况,她一口一个杂种已经触怒了那名以恶魔萨麦尔自称的人类骑士。
萨麦尔早就通过先前留在魔族身上的追踪印记确定了这个魔族组织的聚集地,导火线早已埋下,魔族公主只不过蠢到自己点上了火。那一夜,上百劣等魔族被杀,艾吉斯城的街道上多了许多尸体。
当然一切都没有结束。
通过这群魔族收集的情报记录,萨麦尔也确定了艾吉斯城剩下的奴隶商据点。
但是这又如何,杀得完吗?他们不过是走狗罢了,今夜杀完明日就有新人补充。若是不杀,今夜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必然会转移据点位置。还是太过冲动了,今夜之后,恐怕又要回到原点。而他自己,也会被怀疑,被驱赶,然后更多的人陷入苦难。
萨麦尔提着剑,血染满身地走在艾吉斯城的街道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狂信徒梅塔特隆。
这位文质彬彬面带温润笑意的教廷骑士举着马灯缓缓地走在街道上,然后不慌不忙地靠近了萨麦尔。
“萨麦尔先生也是来杀这些偷偷入境的魔族吗?”
“顺带吧。”
“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更多的罪犯还等着我去杀,更多的无辜之人等着我去救。”
“那你为何在此踱步,神情涣散?”
萨麦尔抬起头看了梅塔特隆一眼,然后低声道:“因为无法根除,我太幼稚太天真了。”
“听起来萨麦尔先生是知道了什么,但是没有证据?”
“是的。”
“你能够确信吗?”
“当然,没有比这更肯定的事情了。”
梅塔特隆笑了起来:“那请允许我与你同行吧,若是有罪之人,杀了便杀了。既然决定与你同行共创新的时代,那就由我做你的影子。萨麦尔先生是良善之人,那就由你当尺规断是非,而我作剑刃叛罪孽。”
“你就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眼里的悲伤是真的……说说吧,罪恶的根源是谁?”
萨麦尔心中没底,他能感受到梅塔特隆那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滔天怒意,而这怒火的对象定然不是自己。这似乎是作为天命圣骑士的本能,细致的情感察觉。
“红衣主教达拉尔·霍拉普斯……”
那存留在梅塔特隆脸上虚伪的笑容变得更加阴冷:“原来是他,萨麦尔先生无需苦恼,在下这就去砍下他的脑袋。”
说罢,梅塔特隆便提着剑和马灯,不紧不慢地向着圣路易斯大教堂走去。铁靴踩在石板路上,那有节奏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的音符。
这样真的好吗?他真的有权力让梅塔特隆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去审判达拉尔吗?为何那个狂信徒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半点迟疑都没有便要去杀人?
若是去通风报信,萨麦尔倒还不算担心,若真的将达拉尔杀了,罪判到梅塔特隆头上,萨麦尔也是会为此愧疚的。但是现在,他更想快点终结这一切,让这恶心的奴隶贸易彻底结束,不要再让人类受害者以及半魔的数量增加。
他还太年轻了,没有无中生有的手段,他只知道,谁是恶人,谁该死。
心中无数情感与思想纠结,最终还是将其放下。
不管梅塔特隆那边会如何,萨麦尔现在要做的都只能是在一夜之间,捣毁整整23个半魔生产据点与47个半魔奴隶售卖点。
夜还很长,还有很多血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