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指飞舞在键盘上，犹如弹奏着高雅而激烈的钢琴曲。
“林安公司同意交易，已经将其股份全部收购。”
推了推反光眼镜，萧子儒查看着资料，与张幼仪同坐在一片片显示器组成的巨大荧幕下。
周围各类人员奔走于工作台，相互交换着手中的资料与情报。
“威兴公司的老板为人谨慎，作为霸龙集团子公司，可以对他说明厉害，再缓缓图之。”
“嗯。”点了点头，张幼仪随即便编辑好信息与数据。
“迁徐公司的老板是龙天羽哥们，对他极其忠心，但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一直不满老板对他部门的剥削，可以从那个经理下手。”
就这样，即便对商战一知半解，但萧子儒仍能快速记住各个相关情报，并制定相应战术。
一名工作人员端着托盘，在两人的工作台上放下两杯咖啡，随即离开。
“……好了，布局已经完成，先暂时休息一下，等待公孙致的消息吧。”
伸了个懒腰，张幼仪端起杯子。
放下资料，萧子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幼仪，你真的觉得我的战术有用么？”
“不要怀疑自己，当初火烧七军，拥有万人敌威名的酒颂，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消沉哦。”
伸出手，将另一杯咖啡轻轻推向萧子儒，张幼仪露出苦笑。
“人们可都在说，只要有你在，就像多出一万人的力量。”
“……”
泯下一口咖啡，苦味在口腔内扩散，将睡意驱散。
“子儒，你白天的意气风发……都去哪了呢。”
“……你是会因为一次失败，就一蹶不振的人么？”
“……”
叹了口气，张幼仪看向低着头的萧子儒，“你甘心么？”
“我……”
推着一边轮椅，张幼仪转向萧子儒，抬起手，深吸一口气。
……
啪！
一巴掌打在萧子儒脸上，甚至将他的反光眼镜也给打掉。
原本混乱且忙碌的工作人员们停下脚步，各自愣了一下，随即恢复运作，不再关注主控台这一边的情况。
“醒一醒！子儒！”
这时张幼仪才发现，一直隐藏于反光眼镜的那对眼睛……已然遍布黑色淤痕与满目憔悴。
深陷的眼窝，完全不似少年的眼睛。
……
捡起眼镜，将其戴在脸上。
“挺可怖吧……看起来就像是一对老头的眼睛。”
发出嘲笑的声音，少年并没有嘲笑任何人，而是嘲笑着自己。
推了一下眼镜，将其固定，“我并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什么神人，看起来华丽的成绩……都不过是无数个日夜兼程下……”
“无能之人的……无能之举罢了。”
原本……萧子儒觉得这一番话下来……张幼仪就会对自己升起不可挽回的失望。
然而……
抬起头，进入视野的……
却只是一杯温热的咖啡。
“我不管你是天才，还是无能之辈……”
张幼仪坐在轮椅上，双手捧着杯子，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就是你，击退万人大军，慷慨激昂。也会面临失败，失意消沉……”
“如果还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就来跟我谈谈吧。”
看向张幼仪精致的脸庞，温柔而恬静的笑容如同舒适的晚风拂过反光眼镜。
……
……
荒山野岭之中，月光抛洒在树林与豪华别墅顶上，吵闹的声音传过周围。
一队队穿着战术防弹背心的男人手持枪械，在别墅周围高高低低的台阶与区域行走。
来回交错的巡逻，死死守住别墅周边，即便是一阵风吹草动，也会有两人以上的雇佣兵前去查看，以确认没有问题。
别墅中传来笙歌，以及刺眼闪动着的灯光。
随着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空气中弥漫着男男女女的荷尔蒙，酒精与违禁品从人们的口鼻中挥发。
一副糜烂的场景下，人们摇头晃脑，龙天业躺在沙发上，与身旁的小弟碰了一下酒杯。
老爷子安排让他留守公司总部，但他是什么人？！
好歹也是霸龙集团董事长，龙天羽见了他都得叫声爹好么？
虽然他见了老爷子也得喊声爹……
……
总之，公司的运作有人打理，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开派对，玩。
反正只要秘银矿还掌握在他们手里，霸龙集团就永远不会垮，加上已经做了许久的隐秘生意……
“呵……”摇晃着酒杯，亲了一下身旁性感女郎的嘴，龙天业露出阴狠的笑容。
经历过恶魔纪元之后，夏国对于军火的管控逐步加紧，而对违禁品的管控力度则逐渐下降。
这也是他能够做成这项生意的原因。
即便好几次被公安厅找上门，只要塞点钱，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而且龙天业对自己的手法有着绝对自信，就算贿赂没用，官方也查不到证据。
“来，喝！”
“哎哟，龙哥，来。”
小弟站起身，与龙天业碰了一杯酒。
沉浸于酒池肉林，龙天业还不知道……
别墅周围，已然潜伏进一名……
索命的死神！
……
一名雇佣兵走到别墅边缘，朝四周看了看。
发现没有动静后，便转过身，将步枪挂在肩上，低头准备点上一支烟，却怎么都点不燃火。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暗影中伸出，细长的绳索从雇佣兵前方落下……急于点燃火机的雇佣兵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手臂一下子用力，火机与纸烟落到地面上，雇佣兵的手指不停抓着脖子，在脖子上抓出一道道抓痕。
没有任何声音，一下子，雇佣兵被拖入黑暗之中。
……
捡起纸烟与打火机，将烟放进嘴中，随手用打火机点燃。
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女丢掉打火机，叼着烟，拿出M4霰弹枪，拨动枪机，关掉保险。
黑色靴子踏在别墅的地面，晚风吹过，风衣大氅飘动。
屠杀……即将开始！
……
……
震耳欲聋的音乐充斥在大脑，龙天羽感觉已经差不多，随即拉着性感女郎站起身。
“宝贝儿，走。”
“嗯～”女郎穿着吊带裙，身体从胸口到跨部都紧贴着龙天业。
光滑而白皙的大腿弯曲抬起，蹭了一下龙天业的腿，直将龙天业撩拨的肝火四起。
迈开脚步，顶着个小帐篷，搂着性感女郎，龙天业一边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一边走向混乱而糜烂的大厅门口。
……
枪声如雷，龙天业一下子惊醒坐起，连躺在旁边的女性也被吓醒。
一名雇佣兵拿着步枪冲进卧室，“龙哥！赶紧起来！”
“什么情况？！”
“不知道！电源突然被断！兄弟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正门处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就都没了！”
“啧……联系车子，到泳池后面等我！”
“好！”
黑着脸，龙天业赶紧起身，随便抓起一套睡袍围住下半身。
赶到卧室角落，抓起一大包违禁品装进挎包中，随手拿起一把HK-MP5冲锋枪。
“走！”
“诶？等等啊！”
女人坐在床上，拉着被子盖到胸口处，表情慌张中带着害怕。
回头看了看，咂了下嘴，龙天业从包中拿出一沓钱，丢给懵逼女人，转身就和小弟冲出门外。
……
经过原本的派对大厅，光是其中飘出的血腥味就已经让龙天业不敢再往里看。
那里面可都是各个业界大佬的下一代，与龙天业的违禁品生意有着不小的关系，对方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赶到另一处楼道，正疾步下楼，突现的人影吓了龙天业一跳。
抬起头，才发现是被吊着脖子的雇佣兵队员，整个人从上一楼吊到龙天业面前，双手双脚无力的垂着，表情狰狞。
脚步声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响在龙天业的心头。
“快！给我挡住！”
猛一招手，龙天业绕开吊着的尸体，冲向楼下。
穿过一楼走廊，借助冲锋枪上的战术手电，才发现是几名雇佣兵迎面冲来，“龙哥！你没事吧？”
“没事，往阳台泳池那边走，已经联系了车。”
“好。”
带着几名雇佣兵，穿梭在阴暗的走廊。
龙天业不禁稍微有些心安，才有精力思考究竟是哪个对头派来如此厉害的杀手。
是定潭港的董事长？
不！就算松正平有那个钱，他也没那个胆子！
王嘉誉？不！霸龙集团已经与他达成合作，而且没有抽太多油水，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执行部专员？每个月给了常阳华那么多贿赂，就算违禁品生意败露，也应该会提前有消息啊！
张宏硕？不，就算他再怎么生气，计划也没有要伤到张幼仪，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他也不可能找到这栋别墅的位置。
……
思来想去，一个接一个否定。
直到跑到一处大厅，几扇落地窗外，泳池反射着淡蓝色的清冽月光。
许久没有听见恐怖的枪声与震人心魄的脚步声，龙天业的精神反而绷紧，总觉得……
……
拍了拍几名小弟的肩膀，“你们先出去看看。”
没有犹豫，作为龙天羽的私人雇佣兵，平时也没有少拿好处，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
端着步枪，几名雇佣兵缓步走到落地窗前，将其横向划开。
悄声走到外面，雇佣兵们正四处警戒，龙天业在室内靠着一根柱子，抬头张望……
子弹从天而降，连带落地窗外的卷帘门落下！
室内陷入黑暗，只剩下冲锋枪上的光源。
激烈的枪声传来，子弹打中卷帘门，在门与落地窗上留下一片片弹孔。
月光透过弹孔照进室内，形成一道道笔直的光线，灰尘与血雾飘散在光线中。
……
龙天业被枪声与惨叫声吓的一颤一颤，拿着冲锋枪的手颤抖不已。
光影交错，几道人影快速倒下，冷汗流过龙天业的脸庞，微张着嘴，不禁吞了口唾沫。
熟悉的脚步声！
娇小的人影挡住弹孔中投射出的光线，微微俯身，墨色镜片出现在一个弹孔中，在那下面……是怎样的眼神？
龙天业一咬牙，举起冲锋枪对着落地窗疯狂射击，玻璃碎裂飞舞，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入耳中。
子弹打完，撞针数次打空，发出咔咔声。
……
身体愈发抑制不住的颤抖，心脏极速跳动，龙天业赶紧转身。
冲进一间雇佣兵的武器库，丢掉已经打完子弹的MP5冲锋枪，拿起两把uzi，冲出走廊。
拿着两把冲锋枪，不停转身看向四周，冷汗几乎铺满龙天业的脸。
咚咚……咚咚……
周围安静的可怕，龙天业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胸口一起一伏，快速呼吸换气，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呼吸。
慌忙的走在迷乱走廊中，拿出手机，直接拨通110。
龙天业几乎快要哭出来，比起这无处不在的压迫，就算警察来把自己抓走，他也认了。
什么甜蜜的违禁品走私还是秘银贩卖，都去甜蜜的吧，龙天业现在只想摆脱这无处不在的恐怖压迫。
「嘟……嘟……」
终于到达另一处大厅，月光抛洒而下，将大厅照的明亮，龙天业用冲锋枪胡乱虚指。
咚咚……咚咚……咚咚……
刚想出去，却感到莫名的压迫，颤抖着身体，龙天业把手机放在耳边，退到一处拐角。
「……喂，您好，这里是X市公安局，请问什么情况？」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于龙天业身后的黑暗，黑色手套握着一把短刀，缓缓伸到龙天业的脖子处。
“你……你好，快……”
刀刃抵住脖子，烦人的心跳声也终于无法听见。
戴着墨色镜片的单马尾少女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探出头，靠在龙天业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喂？您好？先生您那边怎么了？」
“……我……之后再打给你……”
手指轻点，挂掉电话，两手举起。
即便拿着冲锋枪，龙天业也不敢有任何动作，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兄弟，有话好说，不管对方出了多少钱，我给你十倍。”
少女没有说话，另一只手拿出一张纸条，递到龙天业面前。
“……”龙天业明白了身后人的意思，颤抖着根据纸条上的号码拨通电话。
「嘟……嘟……」
「……是龙天业么？」
电话那头传来老男人的声音，深沉而富有磁性。
“是……是我。”
「……关于你私自购入并贩卖违禁品的生意，以及走私秘银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还想抵赖么？」
“我……这个……”
刀刃贴着脖子往上抬了抬，就像是刮胡子般。
“我认……我认……”
「……还有海盛酒店恐怖袭击事件，是否负责？」
“负……负责……”
「很好，你只需要记住，即便你躲在天涯海角，只要我们想，也能找到你，并杀死你。」
“好……好……”
「……把电话给她。」
手机向后递过去，“那……那边说要你接电话……”
微微歪头，看了眼龙天业苍白的侧脸，黑发少女接过电话。
「07-9，问他到底想清楚没有，想清楚了，就让他走。」
“……好。”
电话挂断，少女抬了抬短刀，“……想清楚没有。”
“想……想清楚了……”
“……很好。”
之前一直没有回头，到这时听见声音，龙天业才发觉……
原来将他的重重防卫屠光的……竟然只是一名少女。
将电话递给龙天羽，刀刃仍然架他在脖子上。
黑发少女退后，隐入黑暗，仿佛只有一只黑色的手臂举着短刀。
手臂回归黑暗……一瞬间……
仿佛能将龙天业压垮的恐怖也跟着消失不见。
整栋别墅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般……安静的可怕。
只有窗外逐渐传来的警笛声环绕于耳边，才能给龙天业受伤的小心肝带来一丝慰藉……
……虽然那些声音本就是来带他去喝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