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巷子,重新回到光的世界里。良的刚刚愤怒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继续挺拔着,往三巨头刚刚所说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商业区,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漆黑的夜被七彩的霓虹灯照亮。白天夹杂着汽车废气的死寂空气,也在晚上活跃起来。发动机的响声,人群的吵杂声和商店音响的躁动的音乐,合成了一曲只会在夜晚响起的乐章。
良快步走在热闹的街上。上次来到这里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清伊还在他的身旁。
他并不理会身旁的灯红酒绿,也不理会身边被自己撞开的行人。他只是朝着他们所说的方向走着。仿佛只要一直走下去,就一定可以遇见清伊和健太。
没过多久,良的眼中出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在人群中晃着。旁边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人在人群中悠闲的浏览着路边每一家商铺的展示窗。
“在这里吗?”良像疯了似的冲上去。
“清伊!”良呼喊着,从背后抓住了那个身影的肩膀。
“欸,怎…怎么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了良的耳朵。
“欸?”良的神情愣了一下。转过来的不是清伊那张清秀的脸和可爱的大眼睛而是一个更为成熟或者说更为老气的脸。再望望旁边的那个男人,也不是健太的脸。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良一脸的不爽,尴尬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不好意思。”
“清伊,这边……”一声呼喊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个声音…不会错,一定是他,是远藤。”良的心中想着,一团怒火立刻窜了上来。
转过脑袋,望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健太站在一个喷水池前,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挥着手。而不远处清伊正朝着健太那边跑去。
“远藤!——”良直接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个路人,又在人群中冲出一条笔直的道路,直冲向健太。
健太听见良的喊叫声,回过了头。谁知一道身影犹如闪电般的冲了过来。轰的一声撞在自己的胸口上。
良顶着健太,两人一起跌进了水池里。刚刚赶到的清伊被良的举动吓住了,只会呆呆的站在那里。
水池中,两个身影又站了起来。
良的双手死死的撰着健太的衣领,刺骨的水从他俩的身上不停的往下流。
健太对刚刚的攻击有点措手不及,被良一股脑的按进秋天冰凉的水里,水流无情的侵入了他的肺。呛了几口冷水的健太立刻头昏脑胀,虚弱的被良从水中抓了起来。
良此刻已经完全不去理会其他的任何东西了。刚刚才被划开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水。绑在拳头上的衬衫一角,也慢慢滑落。就算是自己从不离身的眼镜,也不知去向。
清伊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良“这…这不是他…这不是良!”眼前的良已经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良了。有这么一瞬间,清伊看见一种错觉,良的瞳孔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
而良呢?他用尽全力,将水中的那个人拉了起来。因为没有了眼镜,他的眼前此时是一片模糊,尽管如此,但他知道,这个被他拉起来的男人…就是他把清伊从自己身边抢走的。
“良…咳咳…良,听我解释…我…咳咳”健太用力的咳出腹中的水,勉强的说出了几个字。
但良没等他说完,又将他用力的甩了出去。
健太的身体“噗”的一声又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比刚刚那次大上几倍。
良飞快的冲了过去,再次抓起水中的健太“你还想要狡辩什么!”良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他咆哮着,就像是想把他杀了似的“你把清伊约出来,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还指望着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吗?想把清伊从我身边夺走?你办不到!”
依然在流血的左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健太的脸颊上。健太双脚一滑,跌落在水池里。
健太慢慢站起来,良的双手又扣住了他的肩膀,左腿弹了起来,膝盖直接灌入健太的腹部。
健太立刻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眼前一片黑。待他在缓过头来的时候,一个拳头直接朝着他的面门狠狠地打了过来。
良的拳头不偏不倚的打在健太的下巴上。健太像是过个被踢出去的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接着倒在了冰冷的水中。
几下重击加上秋天冰凉的水,健太的神智慢慢清醒。
他望着自己前方仇视着自己的良,心中开始有一丝恐惧。血液从健太的口中留了出来。健太抬起右手,擦去了脸上的鲜血。
“良,你冷静一点。”健太喘着气,话伴随着空气一起从健太口中吐了出来“你怎么了?这不是你啊。”
“不对,这就是我。”良死死的盯着健太,双手紧紧的握着“只是我冷静不下来,因为清伊不在我身边,所以我冷静不下来!”良咆哮着,拳头如同流星般挥了过去。
健太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良的拳头。就在即将到达他脸庞的一瞬间,健太的脸晃了一下。拳头从健太的眼角旁滑了过去。而健太的右拳则像一根钢桩一样打中了良的横膈膜。
良痛的俯下身来,感觉身体像被压路机碾过一样,体内的空气立刻被挤的一点不剩。一种失败的感觉朝着良的大脑袭来。
良立刻后退半步,腹部逃离了健太的拳头。空气瞬间涌入了他的肺里,良立刻获得一种重生的感觉。
但还没结束。健太的拳头还是立刻就攻了过来。刚缓过来的良,没有躲过这次攻击。硬生生的吃下了这一拳。
健太用尽全力的一拳实实的打在了良的脸上,强烈的震荡让良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脚下的步伐也变得不清楚。良硬撑着身体,想再站起来。此刻头上又传来了一声吼叫。
“你这家伙,赶快给我冷静一点!——”健太咆哮着另一只拳头也重重的打在了良的脸上。
良被这沉重的一拳直接打进了水中。水池里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但就在健太以为良被自己的这一拳打晕过去的时候,一样东西缠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 一股力量扳倒了他。
健太脚下一滑,整个人再次跌入水中。他想站起来,但是良的身影从水中窜出来,扑到他身上,将他的身体重新压回水中。
健太只能在水中拼命的挣扎着,直到体内的空气渐渐变成了二氧化碳,他身体开始慢慢的失去了空气给他带来的动力。但是,就算开口呼吸,周围也只有水和绝望。
过了十几秒,健太被良从水里拉了起来。此时的健太已经挣扎的筋疲力尽,奄奄一息了。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良。
良望着自己手中的健太“你要我冷静,我要怎么冷静。清伊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你要我怎么冷静!”良喊着,拳头灌入了健太的肚子,另一只拳头也在健太的脸上留下了个印记,接着左腿也重重的踢在健太的肚子上。
健太的身体像是流星一样飞了出去。在撞上了水池的边缘后才停了下来。
良慢慢的向健太走过去,用一种藐视的眼神望着他。而健太则无力的靠着水池的边缘,坐在那,虚弱的呼吸着。
良停住了,就站在健太的面前,望着他“远藤,你赢不了我。不管在哪方面。”
“是吗?”健太喘着气,轻轻的笑了一声“可我觉得有一点…有一点我就能赢你。”
“别傻了,如果你真的能赢过我,那为什么是我在俯视你。”
“是你傻了,”健太断断续续的回应道“如果你真的…真的看的那么清楚,为什么…那为什么现在清伊不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良的眉心立刻锁在了一起“远藤,我劝你立刻闭嘴,不然…”
“不然怎样?”健太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能把我怎样的,因为今天把清伊约出来的,不是你…是我!”
当健太说这句话的时候,良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喉结上下游动着,像是吞了一口吐沫或是空气。
猛然间,良的眼睛像是只醒狮一样挣了开来,拳头飞快的向后拉扯,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健太的脸上飞去。
健太的脸上也露出凶狠的表情,右手从水中撩起一阵水花。
冰冷的水直接打在了良那堆积着愤怒的脸。良的视线在那一瞬间被水花遮蔽。拳头却没有停下。狠狠的砸在了某个东西上。然后结实触感和难以忍受的疼痛一起从手臂输入到良的脑子里。
待良的眼睛恢复视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拳头砸在了水池边缘的水泥座上。而健太的脑袋只是轻轻的偏了一下,就躲过了自己的攻击。
良想把手臂抽回来,但是健太的手已经从水里窜了出来扣住了他的手腕。再看健太,一脸的自信,却没有良那种讨厌的感觉。有的只有令人感觉轻松的脸。
“视力这点,是我赢了”健太喊着,另一只手立刻弹出来,像钳子一样,抓住了良的衣领。一个大动作的过肩摔,很自然的使了出来。
良还没理解到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双脚离开了地面,身体开始飘了起来。被健太扔到半空中后,良望着眼前飞快变化的景物,一个清秀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清伊,是我输了,对吧?”良这样想着,身体被健太狠狠地摔出了水池,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承受了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打击,良像是一具已经丢了灵魂的尸体一般呆呆的倒在路边。
天空中早已下起了倾盆大雨,街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路人了。因为刚刚的打斗,良和健太都没有发现雨已经下得这么大了。
健太往清伊站着的方向望去,清伊还是站在那里,哪里都没去,任凭大雨把自己里外淋了个透彻。
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街上除了下雨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不存在。空气凝固的像是水泥砖一样的沉重。
冰冷的雨滴,打在了三个人身上。三个人都没有出声,就像是雨滴在三个人之间筑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将他们隔绝了起来。
首先打破这堵墙的是健太,他只是轻轻的走到良的身边。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良倒在地上,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健太。
健太默不作声,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来吧,嘲笑我吧!”良像一个被宣判死刑的罪犯,倒在地上不准备做任何抵抗。
健太什么也没说,慢慢的俯下身,扶起了良“没事吧,良。振作一点。”
“你给我滚开!”良突然咆哮起来,将健太推开。
健太没有站稳,直接摔倒在水泊里
“你可以嘲笑我,你也可以在嘲笑完我之后立刻带清伊离开,最好就是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反正……”良停了下来,慢慢的吐出一口二氧化碳“不要…千万不要用这种表情面对我。让清伊告诉我,她被你约出来,这也是你的主意吧。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嘴脸,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看。”
健太的眉头紧锁,眼睛里的神情还是那么复杂。在与良对视了几秒后,他的视线抬了起来,望向了良的身后。
良也扭过头去,清伊淋着雨,全身湿透的站在良的身后。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低下来的脸。
良望着她“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单调的声音划过了死寂的夜空。
清伊的手掌,毫不犹豫的在良的脸上一挥而过。火辣的触感立刻从脸颊上,传到了良的大脑。
他像一个被揭穿罪行的罪犯,低下头沉默了。而她,则带着一种愤怒却充满泪水的眼神看着他。
“良,你应该知道吧?我们这次出来,是因为我想知道你对我的感受。”
“我知道,很早就已经猜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不信任我,你没有问我而是去找了远藤。”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我!”清伊突然咆哮起来。
良被问得哑口无言,又低下了头。
“如果你真的有在意过我,在两年前你就应该发现我喜欢你,这样,你就会跟我坦白你对我的感觉。以你的性格,一定会这么做。”清伊带着哭腔,这么说着“如果你能在注意我一下,今天这场闹剧就不会上演。”
清伊的话,击穿了良心中最后的堡垒,也击穿了良的泪腺。良的泪水直接划过了脸颊,与冰冷的雨水一起落下。
“良!”清伊淡淡的说着“如果…如果我知道这就是你回答这个问题的方式…就算要我再在你身边等十几年…甚至是永远,我也不会…不会在问你这个问题!永远不会!”说完清伊哭着,转身跑来了。
“喂!喂!清伊。”健太喊着。
清伊没有回过头,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去。
健太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追向清伊的背影。
“健太!”良叫住了他“我还是叫你远藤吧。”良像个不知犯了错的孩子,这么说着“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健太回头,失望的望着他“你只是做的太过分了。”
健太没有停留,很快向清伊追去。
空旷的街上,剩下了良一个人。他又倒了下去,任凭冷雨砸在自己身上。眼中的视线早就模糊了。已经无法分辨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只有良自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良的身边响起了低沉而悲伤的哭泣声。良正纳闷是谁,但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哭着的就是自己。
最后,良望着天,被哽咽声填满的喉咙,发出了声音“这不是泪…这是雨…我没有哭…这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