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声巨响划开了硝烟在这干涩的声响后又一声更加巨大,更加厚重的爆炸声压倒了整个街区。像是海浪一翻滚着向外扩散。
当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慢慢的消失,街上留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悲惨的叫声,也没有狂妄的令人不悦的笑声,更加没有打斗以及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就连风掠过的声音也变得微乎其微,感觉就像是世界被冻住了,就连空气也不会流通。
在街道的中央,漆黑的烟雾腾空,像是一棵长在路中央的千年古树。
然而这样的寂静也没有维持的久那么一点点。
烟雾的源头,冒起黑烟的地方,闪过几次微弱的电火花,几声动静传了出来。
接着一只漆黑的,瘦弱的手,从烟雾里伸了出来。颤抖着,拼命的颤抖着,最后手掌撑在了地上,一个完全黢黑的身影跟着从烟雾里探出头来。然后是身躯,最后,整个身体都从烟雾里逃了出来。
就像是被浓雾渲染一般,从烟雾中逃出来的那个身影全身上下都覆上了一层焦炭。
随着那个身影从地上慢慢站起的动作,身上的焦炭开始不断的掉落。
先是一层碳粉,然后是像雪花一样的片。到最后一块块的炭块砸在地上,碎成了碎片。甚至一些还未烧完的金属碎片掉在地上,发出哐啷啷的声音,最后随着一声怒吼,盔甲般的黑炭像玻璃般破碎。
“啊——”鹤田的吼声打破了这条街上得来不易的安静。
仅剩少数的金属碎片从烟雾中飞了出来,环绕在鹤田的身旁,剩下的全都不知去向。
鹤田低头看着 那些像是木炭一样的东西,像是被暴雨摧残的蝴蝶,只能是无力的挣扎两下,却无法再想以前一样在半空中飞翔了。最后只能是耗尽所有的能量,变成一块真正的碳。
“我的装甲啊啊啊啊啊啊——————”
悲鸣的咆哮声响彻了整条街。金属碎片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就像是在为逝去的同伴跳起葬送之舞。
最后,鹤田的视线在吼声停下时望向一旁。良趴在那里,拼命的想爬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电光球从炮口发射出去的前一瞬间,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炮口改变了方向,电光球被打在自己的脚边,幸好在爆炸的前一秒,金属碎片覆在自己的身上,这才逃过了一劫。可是自己的苦心研发的最强兵器也差点尽数全毁。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而良却因为刚好躲在自己的身后结果只是被爆炸的余波轰出了几米。
“可恶......可恶......可恶......”鹤田地鸣着慢步走向还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良,而她身后跟着的金属碎片也跟鹤田一样气势汹汹。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啊啊啊啊————”鹤田的低鸣变成了咆哮,冲向两良,直接一脚踢在快要爬起来的良的胸口上。
痛感贯穿了良的胸口,力量一下从良的手臂中被抽走,良又倒在了地上。
鹤田的眼睛像是想要杀了良一般死死的看着他,眼神中像是即将喷出火焰。
“你这个家伙……先是……先是阿彻,……先是我的宝藏,现在……现在又是……又是这身盔甲,你究竟要毁掉我多少的心血……你才肯……你才肯罢休————啊————”
鹤田声嘶力竭的咆哮牵动起一旁杀气灼人的金属碎片,合成一只铁拳狠狠的砸向无力躲闪的良。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还是那个看不见踪影的东西。打碎了只有少量碎片合成的那只铁拳。
鹤田的眼睛呆住了。脖子像是卡顿的齿轮一样慢慢的转了过去。
一支枪口还在冒着硝烟的黑色重型狙击枪被架在街角的地上。而狙击枪后面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孩。
“桐......桐枫......”
“良——快跑——”桐枫拼命的叫着,手指再次扣下扳机,银色的弹丸卷着火焰喷涌而出,直指鹤田的眉心。
而鹤田的眉头只是皱了一下,所有的碎片在鹤田的面前拼成一块极厚的金属板。
子弹就像是打在墙上的玻璃珠,只是“呛”的一声就被弹开了。
碎片散开,鹤田的眼神像是利剑般刺向桐枫。那金属碎片也没有就这么呆着,而是瞬间化成一颗颗的流星冲向桐枫。
桐枫立刻抱起狙击枪,碎片就打在她站着的地面上,不过这是她已经跑开了,碎片只是划开了她的裤脚。
红色血丝立刻爬上了鹤田的眼球。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别跑————”鹤田大叫着,身体像是一整疾风,直直冲了过去。
被打进水泥地的碎片再次腾空,跟着鹤田追了上去。
街上只剩下依然无力的良在那里。
。。。。。。
“不行...我不能...继续...继续在这里呆着。”挣扎着,良拼命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他要去救桐枫。就连自己都对付不了的鹤田,桐枫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她的双脚却颤抖着,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虽然身上的伤都已经复原,但是被用去复原身体的体力却没有回复。
“可恶,快起来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良的双腿就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调一样。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体渐渐的失去平衡。最后终于要倒下了。
“良!”一声如春风般的呼唤卷着一股清香浸满了良的身体,而良差点跌倒的身体也被什么东西撑住了。一个人影扶住了他。
清香涌进良的大脑,可是,良并没有感觉到放松。相反,原本就紧绷的神经被一股恐惧拉的更紧。
“为什么......你在这里......清伊!”
一旁扶着良的清伊看着良“我来救你了。”
良的眉头在不经意间并在了一起。
撑着疲惫无力的身体,良终于站了起来。但摇晃的步伐却又显示了良的无力。
清伊急忙跟上两步,生怕良再次倒下。
......
但是......
“清伊,你赶快离开这里。”良说道。
“诶?”
“......”
“你说什么?”清伊不敢相信似的问道。
“我要你马上离开这里啊!”良喊着挥开了清伊的手手。
清伊因为良的推搡失去了平衡,跌在了地上。良也踉跄的退了几步。两人中间隔开了几米的空白。
过了很久,良开口了“清伊,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我不要!”清伊大喊道。
良也跟着喊道“清伊别闹了,赶快离开!”
“不要,我不要,我也没有在闹。!”清伊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为什么?明明我差点就要永远的失去你了呀。为什么你一定要留下来,为什么就不肯跟我一起逃走呢?你不害怕吗?明明差一点你就要死了呀。为什么你一定要逼自己承担这些不是你该承担的事啊——”
清伊的眼睛看着良,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你不是救世主啊。为什么你要这么自觉————”
“我也不想啊————”良也喊了起来。视线默默的移开,尽量不与清伊对上视线。
“但是,我的生活已经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扯上关系了啊。”良说着,泪腺也跟着不受控制。视线模糊了。
“我被逼迫的必须要面对他。不然......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我别无选择。”
“但就算是这样......”清伊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所有事情都由你一个人来担啊!你一个人能做些什么!你一个人抗不下这么多。为什么你就不让任何人帮你呢?!”
话音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良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露出一种微妙的笑。让人联想到的,只有无脑,伤感,还带着你点在心脏蔓延的酸楚和刺痛。
“没用的......”良一人微笑着,眼泪却摇摇欲坠。“不会......不会有人来帮我的。因为向来都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来帮我。”
清伊愣住一般,坐在地上。因为就算是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良的这种表情。
空气里寂寞了,清伊看见了良的另一面,平常绝对不会展现的另一面。而自己却完全不能理解。
伤感的秋风刮过街道。
“为......为什么”清伊问道。
“因为......因为他们都知道啊。‘森川良啊,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呢,怎么可能需要别人的帮忙呢?话说,应该让他来帮帮我吧’......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不会......不会有人会来帮我的......不会......”
终于,守住眼泪的最后一座堤坝也崩塌了。眼泪顺着良的双颊往下流,最后像是一颗珍珠,闪烁着光亮,从脸上掉落。落在满是尘埃的土地上,消失了。
清伊变得不知所措,因为这是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
“不......不可能,怎么会没人愿意帮你呢?还有......不是......不是还有我吗?我帮你分担啊!”
“不行......不行......”
“什么?”
“任何人都可以,就算是没人帮我我也认,但是唯独是你......唯独是你不可以......唯独不能是你来帮我————”
一句话让时间凝固了。
良的眼泪,落在两人之间的空白里,却像一根燃烧着的导火索,点燃了清伊的泪腺。
清伊的眼角旁落下了一颗璀璨的钻石。
“为......为什么?为什么唯独我不行。”清伊哭着,眼泪像是全了线的宝石项链,不停不停不停的往下掉。
良没有说话,无言的站在那里。只是拼命想忍住泪水,但两人的眼泪依然在硝烟中交织如雨。
“为什么,呐,为什么不肯让我帮你。我就这么令人讨厌吗?告诉我啊!良!为什么不肯让我接近你呢?”清伊大喊着问。
“不......”良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在顾虑着什么“......我并不讨厌你。”
听到这个回答,清伊像是冷静下来一样沉默了。
许久,她再次开口“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接近你呢?”
良依然沉默着。清伊底下了头
“果然.....是因为我喜欢你,结果足却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
又是一段不短的沉默。
“我明白了......”清伊默默的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良,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开。
......
“不对......”良的嘴边传来了一丝呢喃,“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清伊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抹着眼泪,往前走着。
“不是这样的......清伊——”良喊了出来“清伊————”
但她依然没有停下,强忍着喜欢良的心情,一直往前走。
“不是这样的,清伊——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不是因为我讨厌你猜不让你接近我,不是那样的啊————清伊————”
“原因......我不想让你接近我的原因......”
清伊走到了街角,转身准备离开这条街。
......
“是因为,我在在乎你啊————”良大声的喊道......
然而清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良的眼泪像是爆发的山洪,止不住的拼命流。胸前,泪珠一颗一颗的聚集在这里。
刚刚自己终于说出的话语,清伊并没有听见。尽管如此,良依然哭着对着那个街角,就像是清伊的脚步停在了那里。后续要说的话没有任何阻挡的说了出来。
“我太在乎你了呀,就是应为我在乎你了呀!我就是不想我在乎的人受伤啊。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啊。如果让你呆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他们报复我的方式,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好啦,我不想把你也拉进去,但是我没有做到。那个疯子,我毁掉了他的心血,现在他想让我痛苦,伤害你是唯一的办法,所以......抱歉我没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抱歉......”
在内心埋藏了十几年的心声,终于在这片硝烟中无奈的流露出来。良的内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在他的计划里,清伊会来填补这个空缺,然而并没有。是他自己造成的。感觉的到,冷风从这颗中空的心脏里吹过,冷的刺痛了心脏。
“良——”清伊的呼唤声再次从街角响起。
“清......清伊!清伊————”顺着清伊的呼喊声,良回应着,向着街角冲了过去。
但是......
“快逃————”
“?!”良惊愕的刹住狂奔着的脚步。惯性带着良的身形滑出几米。滑出了街道的转角。
“快逃啊————”清伊的呼唤声再次盘旋,良的双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飘在空中的男人。怪异的笑脸印在他的脸上对着自己闪烁着寒冷光芒的金属流星从那个男人的身后冲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