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北凉浩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时,就看见自己的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手里还抓着一沓地契,背着一个小包袱准备逃跑的样子。
府里的下人也都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跑路,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了几个贪财的收拾行李耽误了时间。
看见了半边脸肿起来的北凉浩回来了,都丢掉了行李,哇哇乱叫。
“鬼啊!有鬼啊!”
这北凉浩现在的夫人,就是北凉若生的生母李氏。
李氏呵住了慌乱的下人:“胡说什么!这是老爷!”
说完,便哭的梨花带雨地倒在地上:“老爷啊,您可算回来了,生儿他,他魔怔了,疯疯癫癫地跑来说疯话。”
“老爷,老爷您的脸怎么了!”李氏看见了北凉浩一边脸上的黑青,赶忙问道。
“来人呐!快拿药来!”
北凉浩顾不得脸上的伤势,他忽然双手握着李氏的胳膊,怔怔地说道。
“若思回来了!”
李氏有些吃痛,但还是更在意北凉浩说的。
她当年把那厮卖给了人牙子,就算没死也应该被卖得远远的了才对,怎么可能回来?
“不不不!没回来那不是!不是的!”北凉浩的手更用力了。
可他转念又想起了,那个人虽然长得跟若思的生母很像,但是长着一双尖耳,以及一头金发……
不不不!北凉浩现在想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北凉浩就松开了李氏的胳膊。
“老爷。”李氏搀扶着北凉浩:“应该是老爷您劳累过度看错人了,赶紧歇息吧。”
“妾身会找人去客院解决的。”
李氏说完,北凉浩的面色又差了很多。
“别!现在那里暂住的是我北凉府最尊贵的客人,你万不敢冒犯,而且一定要以最好的用度招待。”
“老爷,这是为何?”
“按我说的去做!”北凉浩厉声道,李氏也不敢再多问一句了。
南温和华灯歇在了偏房,无疆沉进了池底,玄止又变回了匕首溜到帝泽身边,躺在了帝泽的枕头旁。
没有人察觉到了异样。
房檐上的琰烛站了起来,此时的房顶上,多出了一个人影。
“你在附近看了多久了?”琰烛似乎早知道他
会来,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人不以为意:“放心,您家那位小陛下没注意到我。”
来者身材高挑,甚至要比琰烛还要高一点,有些异于常人。他全身都被黑色长袍包裹着,露出的皮肤有着幽灵般的惨白。
他的瞳孔是白色的,可整个眼球却是黑色,目光无比渗人。
“我可是荼浮正统的仆人。”他自以为傲地补充到。
“啧。”琰烛不满来者的傲慢,但是也不想惊动到了其他人。
他并不是来跟琰烛打架的,相反,只是某些小小的一笔交易罢了。
这位,从斗篷里拿出一对金手镯,上面雕刻着不明所以的咒文。
“这是你要的东西。”
琰烛接过那对镯子,藏到了自己的怀里:“你给的东西最好有用。”
来者嘴角上扬,微笑,但却惊悚。
“我家大人是不会骗你的。”
“而且,你现在不也是我家大人的人了吗?”
他干枯惨白细长的胳膊从斗篷里深处,搭在了琰烛的肩膀上。
“忠仆游戏不想继续玩了吗琰烛?你家这小陛下知道你这么喜欢她吗?”
“与你无关。”
他知道自己说不了什么,没有驻留半分,就离开了,就行一阵夜风一样了无声息。
池子泛起了些许波纹,夜色宁静。
炎夏的夜晚听不见一声蝉鸣,只有风过树间,树叶相互拍打的沙沙声。
只是风吹的波纹吧,琰烛想到。
多余的,他想都不敢想。
但他其实已经计划好了很多不能想的事情不是吗?
“他收下了?”
之前那来者回到了下界,耳边响起了闷沉的声音。
“是的……可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哈哈哈。”那声音笑了起来。
“你同我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再说我们又何必在意这些东西?小泽身边情种那么多,他也该尝尝滥情的滋味了。”
……
帝泽修养了一夜以后,第二天却还是感觉昏昏沉沉的。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昨晚扰了他的神智。
无疆的体力恢复了些,也能继续维持住人形。
几个人围坐在桌前,享用下人盛上来的饭菜。
华灯不停地给帝泽夹菜,若不是帝泽阻止都要上手给帝泽亲手喂饭了。
“这次倒不会有什么山野莽夫追着我们要钱了。”帝泽说,有些抱歉地看向无疆,他根本没留意无疆刚长出来的腿还不适应奔跑。
“陛下,我们到底要下来找什么?”
南温问道,鬼知道这么巧一下来就进了北凉府
帝泽喝了一口汤,润了润喉咙:“吾不是下来找什么,要找的东西找不到的。”
“那您是……”
“他会来找我的。”帝泽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琰烛有些不自在的,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帝泽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不会这样跟他周旋。
他还什么窦没有做,却又什么窦做了。
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一身白衣素裹,折扇轻扇……
“北凉若生?”他不是昨天晚上被吓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下不是北凉若生,在下叫做北凉若然。”北凉若然拱手鞠躬:“在下昨天出手相助,冒用了自己孪生兄长的名讳,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北凉若然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倒像是初见的那人,而不是昨夜嚣张跋扈的北凉若生。
“孪生兄弟啊?”
帝泽早就知道了,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丢掉了脑子:“那你昨天莫不是在试探吾?”帝泽头也没有抬,对眼前这个人抬不起多大兴趣。
“当时人多,在下不得不那样。”
“北凉若生有孪生兄弟?”这件事南温居然也不知道。
“在下还在腹中时,便被一位仙长指名为徒,给家父托梦,从出生后便被送到了山上的道观。”北凉若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一言一语果真有番仙风道骨。
“接产的产婆,丫鬟等所有知情的人,都被家父处理掉了,连母亲都不知道在下,一直以来认为在下是家父的私生子。”
“所以……”北凉若然要比北凉若生聪明得多得多:“所以南温阁下不认识在下也是很正常的。”
帝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华灯递来的手帕擦试了一下嘴角:“那你,也算是半个仙人了吧?”
自小修仙,到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已经能突破凡躯,有了些仙骨了。
“在下愚钝,还欠缺些时机。”北凉若然说到这里收起了扇子,长袍一撩,就跪了下来。
“但是在下觉得,在下的时机已经到了。”
“哦?那你到说说看,你的时机在哪儿?”
北凉若然早有预谋,他在帝泽面前瞒不住的:“凡人北凉若然,参见天帝陛下。”
听到这话,其余几个人纷纷撂下了筷子。
“你想做什么?”
帝泽抬手,示意几人别那么激动:“都坐下,无妨。”
北凉若然其实一开始只是听了师父的飞鸽传书,但是经过昨天一天,他完全没有理由质疑眼前这人不是荼浮天帝。
也是,论这九界还有谁有如此力量,弹指间便能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杀人。转手也能瞬间让一个人血肉重塑,毫发无伤。
这也怪不得他这个从小就失踪了的长兄不稀罕了,区区一个左相府,哪怕是整个天佑国的国君给他当,也比不上他如今的身份。
帝泽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北凉若然。
“那你那孪生哥哥,也是你计划试探吾的了?”
“在下冒犯。”
“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解开吾的身份,你想问吾要什么?”一个凡人而已,所求的无非是财富名利地位这些无聊的东西。
“在下……想成仙。”北凉若然也不墨迹,直接向帝泽说明了。
想成仙?他可真是敢开口。
凡人修炼法术,哪怕是到了巅峰,也难以突破人和仙的界限。
他这是想让帝泽直接给他升天。
一旁的华灯,把手指按的咔咔做响,这个凡人太过贪婪了吧?
“你想升天,何必劳烦陛下,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升天。”
“华灯,闭嘴。”帝泽没有斥责,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华灯就已经安安分分坐好了。
帝泽转头看着地上的北凉若然。
“一人得道升仙需要百人为祭,你若有本事不需要同吾商量。”帝泽知道,他开不了这个代价。
谁知北凉若然却胸有成竹:“在下有一事禀告!只要陛下您追查,所牵连之人皆赏赐在下为祭可好?”
帝泽微微抬首:“何事?”
“极幻客”
区区三个字,就能让帝泽立刻拍案而起,再也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
北凉若然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帝泽的逆鳞,把头低得死死地生怕看到帝泽的眼睛。
“回陛下,凡界已有妖物掳活人生灵,陛下若不信,当朝八皇子朱陶便为证!”
极幻客幻魂,换得也是一些默默无闻之人,现在不仅又有了,而且居然如此猖獗,敢如此大张旗鼓?
“北凉若然,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帝泽知道着极幻客一旦出现,所牵连的人四通八达,如果处置的人都许给他为祭,那力量足够让他这个凡人成为上仙。
“在下不敢。”
“滚!”
北凉若然离开了,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