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雾气迷漫,虚无之中,帝泽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应该是从未见过的,但是帝泽还是拼命地往前跑,他试图追上那遥远又虚无缥缈的身影。
可他越是追,那仅存的一点点模糊记忆,都离他越来越远。
从梦中惊醒后,琰烛摆好了一桌的食物。似乎从未离开过。
帝泽只知道对他来说过了很久了,上界日月更迭的时间本来就比凡界漫长许多,而他之前又被幽暮摆了一道,现在更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他现在能指望南温他们吗?
帝泽现在心烦意乱,琰烛笑脸盈盈地夹起一小口米饭:“陛下,我喂您。”
他现在得哄着琰烛,帝泽现在不想相信任何人会来救他了,他现在只能尽量温驯些,再温驯些。
帝泽张开了一点点嘴,琰烛的动作笨拙生疏,但是帝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开心。
原来驯养自己的主人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呢。
这些东西都是琰烛亲手做的,他从未做过这些,本就粗糙的手上又多了几个被烫下的伤,不知道是失败了多少次才弄出来这一点能端上来的东西。
看着帝泽吃下了一口,琰烛是紧盯着帝泽从闭上嘴到咀嚼的每一下的。
被强行灌下那种东西后又被折磨了这么久,帝泽看到琰烛就恶心,但是琰烛一直盯着他,帝泽做做样子就咽了下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从琰烛的心底油然而生,他一点点地喂帝泽吃了很多,帝泽也没有反抗全部都吃下去了。
他好开心……
琰烛走后,帝泽想吐出来,他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可他要是吐在这里,一定会被发现的。
他忍下了反胃的感觉,但是身体又开始燥热了。
帝泽闭上了眼睛。
睡觉吧!睡着了就好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但琰烛也只是收拾了一下碗筷,就回来了。
帝泽又被弄醒,对于这种事情,琰烛比他还像吃了药物,别说厌倦,甚至日日夜夜根本就感觉不到疲惫。
直到帝泽昏睡过去,琰烛才又离开了。
这次药效就应该全解开了,他是不想离开陛下身边,但是有点事情他需要去交接,顺便……奖励一下陛下最近的乖巧。
琰烛合上了石门,就下山去了。
幽暮一直待在凡界,因为一些事情他还不适合在上界直接露面。
落脚点自然是陆琅的住处。
这么僻静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不好找。
“我当是谁……”幽暮正在给一柄纸扇题字,抬头就看到了琰烛站在案前。
这就倒也怪不得暮没有阻拦一点了。
“这才几天……这么快就收买好陆大人了?”陆琅和锦什都不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便是幽暮登基的时候了吧?
听到这里,幽暮笑道:“几日?琰烛是不是日夜翻云覆雨,连日子都不记得了?”他放下扇子,狼毫笔多沾了墨水,一滴浓墨滴在了扇子上。
琰烛将一小块石契压在案上:“你要的东西。”号令天界的军符,其实也就是块巴掌大的小石头,毫不起眼。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的是黑色的碎片。
嗯……是玄止。
“你要他干什么?”
“玄止本来就是镇压荼浮灵气防止它现世的,如今就算凡界大乱,百年以后颠倒转化,我不也跟你家小陛下一样是白费力气吗?”
琰烛就是过来送些东西,就要离开了。
“不坐下喝杯茶了?”幽暮倚在案上,双手托腮。
那模样当真像极了帝泽,琰烛在这里看幽暮越久,心里就越发想。
他已经出来一天半了,得回去了。
看着琰烛理都没有理自己,幽暮收起了职业假笑:“就让你再玩上几天吧。”
等他上位后,幽暮是要把帝泽的法力修为通通都抽干净的。
……
帝泽又做梦了,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之前那个虚幻的影子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她没有很高大,只是在梦中,帝泽变得很小很小。
他抓住眼前这个陌生人的羽衣,那是一袭火红的,用羽毛织就的衣服。帝泽本来很着急的,但又害怕给她抓坏了,会惹得她不开心。
那衣服软软的,帝泽轻轻拉着一角,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人。
炎染,他对她第一次的印象以及最后一次,就是她死的时候。
炎染抱起了帝泽,抱在她的怀里。
帝泽第一次这样看到炎染的脸,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血迹斑斑。她有一双精致美丽的银色龙角,银白色的头发如银河般的闪耀。
她温柔地看着帝泽,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娘亲……”帝泽第一次叫了她,那双曾让他恐惧厌恶的双角现在是这么的温柔。
炎染点点头,在帝泽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但这一切一切都很快消散了,最后留给帝泽的还是无尽的黑暗。
他看到了自己,或者说是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另一个人,在万丈深渊之上。
他身穿朝服,宽大的朝服并不合适,但是他穿上依然威严庄重。
那人伸手,一掌就将帝泽推了下去:“恶心的废物。”
坠落感让帝泽猛然惊醒,又是这阴冷的石洞。
但是琰烛不在这里。而且也……没有绑好他的手。
巨大的幸福感会麻木他对危险的判断,帝泽挣开了双手的束缚。
一点点的运动就足以让帝泽气息不稳了,潮红如同瘟疫一样又从身体里爬出表面。
帝泽忍着噬骨的难受,摘下了金镯。
力量没有像他所想象所计划的那样回来,金镯上的咒文已经印到了他的手腕上,擦不掉的。
那感觉已经让帝泽不能呼吸了,若是琰烛在会不会帮他缓解,让他好受些……
不!那样等着他的只会是更多的禁锢。
帝泽站起身来,双腿颤抖得厉害,但是他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白色的里衣只有上半身,是琰烛的。
露出的小腿颤巍巍地向前迈出几步,眼看要碰到石门,却又摔倒了。
帝泽又往前爬了爬,直到浑身发软到没有一点力气了。
门外好像有人!
是他回来了吗?
帝泽绝望地看向漆黑的石壁,接下来的几天里会一直这样昏暗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