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米把布蕾德抱到床上,蹲在床边看着剑之勇者额头上涔涔的汗珠问道:“痛吗?”
布蕾德拧着眉毛,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真是的,不仅是四肢,好像连腰椎都断了呢——话说,你接骨的手法到底管不管用啊!”
罗米脱掉了布蕾德的外衣,不顾她口中嘶嘶倒抽着的冷气,把柳条夹在断肢的关节两边,用绷带捆缚起来,“我又不是专门的医生,只能先做到这样了,真正要好好治疗你的话还是得靠你那个情人。”罗米小心的包扎好了布蕾德的四肢,又在她布满了击打后产生的紫癜的腰上涂着药,“还好腰没断,只是被打的太厉害了,那家伙下手太狠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恐怕,我已经让他尝过了——”布蕾德想起了凯亚尔被暴打的凄惨经历。
“你不是今天才见到他吗?”罗米的手在布蕾德的两肋轻抚着。
布蕾德感到一股凉爽的触感以及温柔的爱抚,如深秋躺在麦垛上那般轻松,听到罗米的疑惑,她赶忙又岔开话题说:“诶,但你说要当我的‘七日女仆’吧?到时候可别跑了呀。”布蕾德的声音中带着轻佻,完全看不出骨折的疼痛,反而像是闺房里的女孩子间玩游戏才有的表情。
“好啦!那你随便差遣我吧!你现在渴了要喝茶是吧!我去给你倒!”罗米脸刷的红了,赶忙起身走到桌子面前拿起茶壶。
“我还不——”布蕾德对罗米的背影喊着,看到围在床边的两个紧张的侍从,略显尴尬地对未来说:“好了,现在总算理解了桑德拉的感受了……”
“诶?那是你的妹妹吗?”罗米把茶壶茶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又把布蕾德小心的抱起,在床头放了个枕头后,让布蕾德靠坐在床头。
“你到底把我调查到什么程度啊——”布蕾德扭了扭腰,感觉角度不对,她想叫罗米再往高垫垫,但是罗米转过了头,没有看到她不舒服的眼神,于是她只好又接着罗米的问题叹道:“我的家族里现在就只剩我和桑德拉了,没有她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愈之勇者给自己展示的那个堕落暴戾的布蕾德依旧让她心有余悸,“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想我呢,嘿嘿,虽然现在她瘫痪了,但是还是像太阳一样啊,一想到她,我就忘了跟某个不可爱的勇者一起冒险的不快——”
“茶!”罗米转过身把茶杯递了过来,像是灌药一般,泡好的红茶奔流到了剑之勇者口中。
“唔——好烫啊!你这是谋杀——”布蕾德呛了一口,感觉食道都被烫熟了,橙红色的茶水从口中咳到了她的衬衣上,还有罗米的手上。
“啊,太热了吗?对,对不起啊!”罗米感忙又要去找手帕去擦茶渍,结果茶杯没放好,被打落后跌在布蕾德的手臂上。
沸水浸湿了绷带,布蕾德忍着痛挤出了一个微笑说:“其实,比起女仆,你更适合去当一名战士呢。”
“我,我只是还不熟悉怎么服侍别人!这几天我保证会把你照顾好的!”说着她又握住露琪亚的手确认道,“我也照顾过你对吧,露琪亚,那次你受了伤,是我帮你治疗的。”
露琪亚想起有次在野外膝盖差点碎裂,罗米包扎好后背着她在树上穿行去找医生,差点颠得她昏迷过去的经历。她额头也冒出冷汗,不住地点头。
布蕾德一看露琪亚不堪的表情,就又怀念起了在家中时丽妲无微不至的照顾。
“还是让我来吧……罗米小姐可能不知道主人的习惯——”未来找出手帕擦着布蕾德身上的水渍。
“我,”罗米的口气中带着委屈和不甘,好像有一只手按着她强迫她低头一样,“我可以跟未来学……”
还是,免了吧?布蕾德主仆二人无奈地对视起来。
“那个,话说愈之勇者请的人怎么还没到?要不罗米你去看看吧?不会真的跑了吧?”布蕾德想支开罗米。看来她的服侍,是无福消受了。
房间的门此时也正好打开了,芙蕾雅站在门口,尽管只是身着素雅的普通冒险者服装,但罗米和布蕾德还是能一眼辨别出勇者的气息以及王族的高洁。在她身后的站着愈之勇者和剑圣克蕾赫,身姿如一对忠心的卫士一般。
“芙蕾雅大人,真的平安无事呢。他们都说您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知道您还活着。”罗米单膝跪地,接过芙蕾雅伸过来的右手贴在自己额头。
“罗米,不必多礼。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王女了啊。多亏了凯亚尔大人想方设法把我救了出来。如果不是有愈之勇者在的话,我大概已经真的死在王宫里了吧?”王女的话优雅,清澈同时又有不可置疑的权威,这样美丽的面庞,这样高洁的气质,却配上如此悲伤的表情,就像一个谜,引人浮想联翩,想要一探其背后的故事。
罗米站起身来微微颔首,接着芙蕾雅又看向床上的布蕾德,露出了关怀的表情。
她,她在看我吗?该死,我这副样子被她看见,太羞耻了吧!
“没想到又见面了呢,布蕾德小姐,我已经听凯亚尔大人说了,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在此替愈之勇者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温柔得体的话让布蕾德如沐春风,身上的痛也减轻了。她灵巧的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想说出几句妙语,但最后的表现确实笨嘴拙舌:“我,我当然不,误会是正常的,不会有记恨,我们现在是同伴了对吗——”
“那我希望我们今后可以好好合作。”
“当,当然,都是为了您,我倒是要请您原谅,今天这样见您太失礼了,但我实在……”
“我知道你受了重伤,而且暂时还治不好,但如果一旦可以,我会请求凯亚尔大人治愈你的。”
布蕾德的心脏砰砰跳着,她想说:“有你的陪伴我会好的更快。”但是喉咙在紧张下哽住了。
她看到芙蕾雅背后的凯亚尔正在窃笑。该死,被这家伙拿捏住了吗?他是故意从我的软肋下手?但是,我喜欢……她又目不转睛的看着芙蕾雅。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芙蕾雅的眼神是柔和的,笑容是动人的,但是和桑德拉那种纯真的温暖,好像不一样……好像只是那一晚,她通过凯亚尔的眼睛看到的芙蕾雅戴上了一层面具一样,她的眼睛深处,还是那种把他人看做玩物的深深的蔑视和无谓。
布蕾德突然又感到一股寒意,和愈之勇者建立的同盟,到底会把自己带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