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的竞技场中,村民们被一个个带到柱子上束缚好,有男人,也有女人和小孩,总共有四十多个人被绑在了擂台上,看台上的观众发出兴奋的声音,犹如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活剧。
处刑台搭好后,士兵们整队排成几列,其中穿着最为华丽的中年男子站上了略高一层的舞台。他拿起一块宝石放在嘴边,整个竞技场中发出了“蹡”的一声刺耳的声音,人们安静下来,接着,中年男子的声音通过魔法宝石响遍了整个观众席。
“接下来,我们要对居住在邪教村落的背德者们处以极刑!这个村子违背神明的教诲,信奉恶魔的诱惑,而那扭曲的教义甚至还诱使勇者堕入邪道,招致圣女芙蕾雅大人的悲剧之死。”
观众席上时不时传来小声啜泣,人们缅怀着“逝去”的王女,想起那纯净的微笑和圣洁的面庞,观众们对刑台上的所谓邪教村民就更是平添几丝愤怒,不少人口中高声嚷着“杀了他们”的声音。
似乎在回应着观众的期许,这次处刑仪式的主持人声音更加高亢兴奋:“为了不让悲剧重演,现在就要当场处决所有的元凶!”他咳嗽一声,举起了左手,士兵们的长枪对准了村民。主持人继续喊道:“……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如今邪教的恶魔,还寄宿在愈之勇者凯亚尔的体内。一切的恶意都被凝缩在他一人身上!愈之勇者啊。如果你有听到我的声音,是否愿意报上姓名自己站出来呢?只要承受了所有恶意的你一死,恶魔就会回到地狱,使村民们得到解放。来吧,如果你尚存身为人类之心,就过来这里吧。死亡的同时也是拯救你自己啊!”
观众席又沸腾起来了,而这一切让罗米感到有些吵闹,尤其是站在台上那个家伙。罗米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就是前几天和她们发生龃龉的那个叫布伦纳的队长。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想起了曾经答应未来要帮她报仇的承诺了。
罗米此时隐身蹲在观众席后面的高台上拉开了弓,只要士兵要对村民做什么,她马上就会一箭阻止他们。
“既然,愈之勇者还不现身,那我们就先处决恶魔之子吧!”布伦纳指着一位绑在柱子上的少年,似乎把少年眼中的恐惧当成美酒一样在啜饮,而少年身旁的战士手却在发抖。
罗米感到这个士兵有点眼熟,好像是前天看守宝库的那个家伙来着?只见她哆嗦着手把长矛尖抵住已经吓昏过去的少年的心口,看得出这个士兵非常紧张,大概下令后也不会马上执行吧?但无论如何,罗米的箭已经瞄准了他,只要布伦纳抬高的手落下去,罗米的箭矢就会贯穿这个士兵的喉咙。
不过,也该那家伙出场了吧?罗米瞥了瞥观众席,只见一个身影嗖地站起,在观众席中穿梭过去,跳上了为他设好的擂台上,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人脱下身上的罩袍,以愈之勇者凯亚尔的形象示人,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布伦纳笑了起来,大概在做着完成任务后升官发财的美梦,他嘲笑着对凯亚尔叫道:“来了是吗?杀害芙蕾雅大人的恶棍,被恶魔诱惑堕入邪道的勇者。愈之勇者凯亚尔──”
如演讲一般铿锵的语调以及极富煽动性的声音,使得狂热的杀意席卷了整个竞技场,在观众们一个个高呼“杀了他”的声浪中,士兵们把剑与矛对准了勇者。
看着愈之勇者放肆的笑容,布伦纳抬高了音调,似乎想要借此盖过凯亚尔嚣张的气焰。“好啊!既然现身了,就乖乖把头交出来,只要你一死村民就会得救。来吧,用最后的良心压抑恶魔。我们是很慈悲的,会让你以人类的身分入土为安,安心吧──”
“很慈悲吗?”凯亚尔的笑容略显狰狞,似乎享受着周身沐浴着的杀意与敌意,“我可是杀害王女,残害无数士兵的大罪人啊。居然那么干脆就杀掉我,实在是温柔到我都要流眼泪啦!一般而言,起码会折磨我到自己祈求一死吧!”
“事到如今还在嘴硬吗?”布伦纳一挥手,士兵们把愈之勇者围住了凯亚尔,“今天就拿你来献祭吧!让在场的人们都知道,谁服从魔鬼的意志,王国就会消灭他!”
罗米已经看出,在场的士兵们无非就是布伦纳所在的军团的人,还有押送那些村民的骑士,此外还有在竞技场外赶来的那些,战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即使是罗米被围在其中,不擅长近战的她也能很轻易地杀出去,对愈之勇者也是这样。再加上结界已经被损毁了,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她要做的,就是避免守在村民跟前的士兵动手滥杀无辜,再有就是,观察愈之勇者的战斗方式。
六个士兵一齐向愈之勇者冲了过来。在罗米看来,这些家伙连剑都没有拿稳,大概是想凭借人多想压制凯亚尔吧。
只见凯亚尔轻蔑的一笑闪过了几个人的攻击,掏出刺剑瞬间刺出六下,没下都点在士兵的心口上。六把阔剑摔在地上,士兵们的胸口上血流如注。“根本没打算认真抓住我吧?如果你们认真起来只有这种程度,根本是在侮辱我吧?”凯亚尔看着捂着伤口倒在地上的六个士兵讥讽道。
把剑锋高速刺出,几天前和布蕾德战斗的时候他没用过这招啊?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布蕾德用的招式吧?罗米想起了那天的苦斗,布蕾德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用大剑在凯亚尔戳出几个窟窿的场景。他看一眼就能学会吗?好像不太可能,布蕾德的速度连我都只能勉强分辨过来,更别提他这个连躲都躲不过去的人了,他应该根本看不清布蕾德的招式……难不成他通过看布蕾德的记忆学到的?如果那样的话,我不能给他碰触我的机会……
“你这家伙,还想罪加一等!”布伦纳的声音已经透出了一丝慌张。
“罪?你在说什么?所谓的罪就是指坏事才对吧,我可是在做正确的事啊。来营救可怜村民的我才是正义,邪恶的是你们才对。”愈之勇者慵懒的声调使得士兵们的杀意更加膨胀起来,被戳中痛处的几人举起了剑向他袭来。
凯亚尔闪过他们背后,轻轻在他们脖颈上拍了几下,轻声说了句“改恶”。
士兵们茫然地转头看向他。
罗米知道这几人已经死了,魔力流入了几人的心脏,分散成诸多魔法微粒,这些微粒就像罗米以前读的有关能造房子的小精灵工匠的绘本一样,忠实地将他们的心脏重构了一番。士兵们一个个倒下,罗米看见通往他们心脏的血管在魔法微粒的作用下被堵塞了。
只要碰到就会必死无疑吗?她想起布蕾德的手也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差点废掉,好在布蕾德的神器将其似乎抵消了。看来,确实不能和这家伙有任何肢体的接触。不过,既然他需要我来保护村民,就说明这股力量不能远程施放。而且,似乎只有碰到肌肤才有效,隔着衣服是不能发挥效力的吧,罗米带着手套的拳头攥紧了。
布伦纳气急败坏地吼叫了起来,犹如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般,看来他似乎明白自己身处竞技场的真实处境了。从竞技场外不断有士兵前来增援,挡住了愈之勇者前去解救村民的道路。这是布伦纳才意识到自己手里也有能威胁凯亚尔的东西,于是指着村民嚷了起来:“不准动!再动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些村民会有什么下场吧!”
聚在村民周围的士兵拿枪抵着他们。
凯亚尔露出微笑,对着他身边的士兵使出了“改恶”,只见那家伙的身体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膨胀起来,皮肤被拉扯到极限紧紧绷着,根根蓝青色的血管在皮下好似交错的河流,极为骇人,接着他“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溅了其他士兵一身的血肉,不少人脸色铁青,还有几个胆小的士兵丢下了武器逃了出去,观众席上也没人敢再出一声,似乎生怕自己会被注意到,死在这骇人的力量之下。
罗米看到,这次凯亚尔用了比刚才多得多的魔力,不过这种虐杀明显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告诉我,村民会怎样啊?”凯亚尔扭头冲着布伦纳道。
“你,你这恶魔!杀了他们!先杀五个人!”布伦纳挥舞着右手嘶吼起来。
几个处刑的士兵已经在这副地狱图景前看呆了,还没回过神,就感到自己喉咙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贯穿了,接着血从脖子的创口流出,他们的力气也随之飘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