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雅拉判断出沙蛇的嘶鸣声就在右前方,忙向后一跃。她知道如果被这种毒蛇咬到虽然不会致命,但能让人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很多人在塔那波被沙蛇毒翻后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在那边的毒日头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点烘干、风化,成为了无数流沙的一分子。按理说这种毒蛇并不会在沙尘之壁以北出现,除非是——
芭芭雅拉瞬间想到了塔那波的驯蛇人。她听说在塔那波有些部落中存在着这么一种职业,专以驯养毒蛇为生,表面上他们日常栖居在街头巷尾,向大众表演舞蛇技艺,但据说在暗地里,这帮人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他们的毒蛇就是凶器。不过,那些驯蛇人是通过吹奏土笛操控毒蛇的,附近并无任何乐器声传来。
或者,这些毒蛇是从嘉路瓦尔学院跑出来的实验品?据说法兰的嘉路瓦尔学院为了探求世间的奥秘和规律,在每个分院设立了不为人知的实验室,如果这条蛇是从那里面跑出来,那它的毒可能会真的致命……
又或者是我听错了吗?芭芭雅拉因为在漆黑的夜里失去了光源,视力变得很弱,她只好一动不动地举剑站着,用耳朵仔细寻觅这沙蛇的所在。但是那几声之后,一切右边的寂静下去,连蛇在草丛蠕动的沙沙声都没有。
芭芭雅拉怀疑自己真的神经过敏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张大眼睛顺着她听到的声音的方向使劲看去。
……
篝火旁的众人等了好一会儿,林中始终没有传来芭芭雅拉的呼号声,虽然这似乎表明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芭芭雅拉过了这么久也没回来,甚至个信号都没发出,这又让众人担心起来。
谁都没开口说话,只有鸣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只蝙蝠飞过树间扫下的落叶都会让人紧张起来,特别是在篝火映照下,林中嶙峋的怪木乱石看上去都像张牙舞爪的魔物一样。虽然维多利亚看不见,但此时的氛围却又让她回想起在佣兵团时被包围的那些时刻,虽然这次包围众人的是浓稠的黑暗,但这种从虚空中衍生的恐惧却更甚于有形的敌军,那是弥散在每一丝空气中,毫无缝隙可逃的令人窒息的惊心动魄的感觉。她用仅存的手臂搂着身旁的桑德拉,和瓦尔瓦拉三人缩在一起,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也做是想保护别人,还是因为残废的自己太无力而急于在未知的黑暗中寻找依靠。
“去了这么久,她不会有事吧……”丽妲看了看呈现黯淡的血红色的天空,又对着芭芭雅拉离去的方向使劲瞅着,最开始还能从树的缝隙间影影绰绰地看到火把,接着火把变得如豆般大小,变成麦粒大小,等她一不留神,密林深处已经正剩下黑暗,她不知道是芭芭雅拉走得太远还是她的火把已经熄灭,又或者,她遭遇了不测?丽妲不敢想下去,虽然当时她也拜托芭芭雅拉照顾布蕾德,但她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人,尤其是她大包大揽的可靠长姐的模样似乎把布蕾德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担心这个习得了很多匪气的前女雇佣兵把布蕾德引得偏离正道,而且说不定她在布蕾德身边是不是有别的阴谋。这几天每当二人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她的心总感觉被针扎了一样不舒服。但此刻如果不是顾忌到其他人,她还真想冲到林子里把芭芭雅拉找出来。
“该死,我应该把她劝住的……”布蕾德喃喃道,她现在心里真的在想象着芭芭雅拉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勇气想要去保护芭芭雅拉。
难不成是那伙恶徒又找上门来了吗?她正担心着,忽然林中发出的簌簌声混合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布蕾德悚然一惊,但丽妲已经听出这脚步声似乎来自芭芭雅拉。
“哈哈,别紧张,是我!”林中传来芭芭雅拉轻松的声音,“我们似乎,有个客人!”
芭芭雅拉随着声音一同从灌木丛中出现,一起的还有她怀中的一个瘦小的人。
……
“所以,你在找沙蛇的时候发现了她?”丽妲观察着火堆旁这个被破烂灰袍子裹住的女孩。
芭芭雅拉擦着手上的血回答道:“差点踩到她呢……”在篝火的照耀下她这才看清了女孩的容貌。女孩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显得颇为英气,而明显因营养不良而消瘦异常的脸庞又让人起了几丝怜惜之情,她一头黑色的乱发,肉桂色的皮肤,嘴唇干裂,脖子上和脸上都有血红的鞭痕,右腹部的袍子上有一块湿乎乎的痕迹,看上去是血已经把这块破布浸透了,而且在芭芭雅拉抱她的时候,血也流淌到了芭芭雅拉手上。
“不会是,什么诱饵吧……”丽妲仍然不放心地紧紧抓着匕首。
芭芭雅拉却拧着眉毛用独眼死死盯着女孩,过了半晌才像确认了什么一般舒了口气,她抬起头来,独眼泛着幽光,严肃地说:“刚才,我在这个女孩周围看到了和布蕾德一样的金黄色光晕,为了确认我特意在有光线的地方再一次使用了我的能力……我现在可以确认,这个女孩,也是勇者……”
众人吃惊地看向这个明显比布蕾德大了好几岁的少女。
“这个女孩,明显是塔那波人,”芭芭雅拉在确认了女孩的阶职后,心里已经对她的身份了然了,“所以,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塔那波的矛之勇者,我记得,好像叫尤妮瑞丝来着……”
一行人谁也没见过矛之勇者真人,只是隐约听说她是塔那波某个信仰异神的部落一员。法兰的嘉兰兹骑士团几年来对这群异教徒发动了圣战,一个又一个部落在败退,但几年前,塔那波却出现了一名勇者,她成为了异教徒们的圣女,带领着反抗军们重新夺回了一个又一个据点,无数法兰圣战士被钉在长矛下,而嘉路瓦尔学院也就“异教徒能否被法兰选中为勇者”这一议题辩论了无数次。
“所以,神父,你要不要给这个异教徒疗伤呢?”芭芭雅拉站起身来冲着布莱克本神父,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