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见露琪亚被带走,忙看向诺伦身后的戴比特,像是恳求一样希望他能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让我单独审问一下吧,有圣枪军团的人在这儿,我很安全,将军,请您回避一下可以吗?”诺伦看出了两人眼神之间的交汇线,毫不犹豫地切断了。戴比特也只能无奈地带着副官离开了房间。
“我去外面巡视一下,这里的安保工作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漏洞呢…请您善待俘虏。”说罢关上了门。诺伦坐在椅子上,却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屋中间的亚人,几个士兵分列在公主身边以及未来的身后。
听到戴比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诺伦才不紧不慢地打开话匣子。
之前房间里片刻的沉闷已经压的未来几乎喘不过气,而诺伦的轻声细语在未来听起来却重逾千斤,每个字都像块巨石一样压在她的胸口,让她的心每一次跳动都像要费力摆脱蛛网的飞虫的挣扎一样。她不知为何自己一下马车,整个人都变得瑟缩起来,明明没有碰到多可怕的敌人,但身体却像被本能掌控一般恐惧着某种未知的东西。
“刚才,戴比特团长说叫我‘善待俘虏’,你知道俘虏是什么意思吗。”诺伦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下下翘着,像是在寻找能踩上去的东西。
未来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她感到整个食道都痉挛了,甚至一想说话就会堵住喉咙,过了一会儿,在诺伦好奇询问的眼神中,她才说:“‘俘虏’…就是被打败了的人…”她又想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恰当,便又补充起来:“我们头脑不如公主聪明,所以被您用智谋打败了…”
诺伦似乎被逗乐了一样笑了起来:“你是说我用阴谋诡计把你们骗过来了?”见未来害怕得摇头否认,几乎又要趴到地下,诺伦展现了一个爽朗的笑。说实话,这种表情对她而言有一点点难度,“阴谋诡计也无所谓,我从来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对,对我而言,那是最省力的取胜方式了。不过嘛,你说你被我的计谋打败了,那不对,只有露琪亚被我的计谋打败了,而你只是跟在她后面坐享其成,连出战都没有,对吗?”
未来被说得有些羞愧,明明是她提出要来布拉尼可的,但一路上,都是露琪亚在照顾自己,就像遗忘布蕾德照顾自己一样。在诺伦善意的目光中,她躲闪着点了点头。
“其实啊,弱者依附强者,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你依赖她,也信任她,对吗?”诺伦微笑着走近未来,拉住了她的手,像是感情甚笃的友人一般。
“是的,露琪亚,很会照顾人…但我,一点都没帮上她什么忙。”未来湿着眼睛,没有抬头看诺伦。
“可是现在,她已经走了,把你丢在这里呢,无依无靠,你们说不定以后就没法再相见了呢…”诺伦贴近未来低语着。
“不,她是被领走了,她不会丢下我…”未来环抱着胳膊瑟缩着。
“你认为,为什么要把她领走呢?因为奥尔冈先生觉得,你们主仆把罗米与露琪亚带坏了,你们偷偷在做叛逆之事,对吧?别隐瞒了,我猜你们其实早就找到愈之勇者了对吗?甚至还和他沆瀣一气了,不然,为什么她们两个勇者一直没有消息,而你们两个忠心耿耿的侍从会安心离开自己的主人呢?”
“我,我们是来找愈之勇者的消息…”未来感觉不妙,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答,但诺伦逼视着她的眼睛让她明白,想的越久,就越有可能被识破,于是便脱口而出了一个谎言,她知道如果承认了诺伦的话可能两个人的处境就危险了。但她马上又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不说是来找姐姐的呢?也许说出真相会更可信点。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敢说出真相。
也许是诺伦让她不敢信任,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保护自己的秘密吧?看她乐于玩弄和折磨人的表情,说不定会派人把姐姐抓来。
未来眼神的游移被诺伦看在眼里,她便接着问了下去“那你们的主人呢?”
“她们,到别的地方找了。”
“那你们,有没有找过拉纳利塔呢?”诺伦又换了个冷冰冰的表情坐到了椅子上。
“我们,去,去迟了…我们出发的太晚了…”未来发抖着回答道。
“你在发抖吗?有什么好害怕的?那你们,连愈之勇者的一面都没见到过?”见未来点头,她又笑道:“那你们是怎么找的他呢?”
“靠罗米小姐的眼睛的能力,她能看到勇者的气息。”
“这样的话,拉纳利塔肯定留有很多愈之勇者的气息对吧?你们只要追踪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分开呢?”诺伦轻易地察觉到了未来话中的矛盾。“抬起头来!”诺伦轻声喝到。
未来勉强抬起头,只见诺伦身后的士兵正手捧一个铜匣子,里面装着一颗头颅。
“凯亚尔先生…”未来失声叫了出来。
诺伦满意地笑了起来,刚才对未来的一步步拷问,就是要让她的心灵之壁一点点出现脆弱的裂缝,然后用最后一击把她暴露出来。
当时,她派去的后续部队在人去屋空的阿尔邦村口看到了一只正要对一个人头下口的野狗。
那个人头的主人在对愈之勇者凯亚尔的姐姐行不轨之事的时候,被罗米射穿了喉咙,又被露琪亚丢在一个阴沟里,在身体上撒了腐蚀剂。
游侠们专用的毒剂,只要跟人体接触,就会以比蛆虫快百倍的速度销皮蚀肉,并且排泄出有毒的脓水,一沾上这些脓水,新鲜的血肉也会被同化为毒水,直至整个人体都化为乌有,像雨水一般渗入大地。
这个过程还是需要耗费点时间的,露琪亚本应等待那具尸体被腐蚀完毕,但刚才罗米与布蕾德两人发生了口角,让她有点担心,所以她只是把药剂往尸体身上一洒便离开了。
而不远处跟了许久的野狗已经急不可耐地靠了上来,咬住了尸体还没被腐蚀的颈部。不像其他尸体需要拖拽很久,这具遗体的头一下子就脱离了,因为罗米贯穿他喉部的一箭不仅击碎了颈椎,还撕裂了脖子上的皮肉。
那个头颅就这么摆脱了在当时回归大地下地命运。
它本应被野狗吃进肚,但那只野狗却去对尸体的躯干下嘴,自然也没逃脱毒发的命运。
直到另一队士兵到来前不久,才被另一只狗发现。
被易容成凯亚尔一般模样的骑士长雷纳德的最后一块残躯,便这么保存下来。
诺伦想不明白为什么罗米要对自己人动手,只是直到,弓之勇者的忠诚,值得怀疑。
她命人用魔法把这具头颅保存好,也许,在某天能有什么用,比如要是遇见那个叛逃的笨蛋姐姐,把这个在她面前亮出来,说不定就能让她精神崩溃。每当在心里幻想姐姐那狼狈不堪被涕泪糊满的脸时,她都会忍不住自顾自笑起来。
现在看着未来惊慌的样子,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相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