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他的手,想把他拉近一点,因为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而他感觉她手上的力道像雾一样消散,但她的声音却还是那么清晰。
“一定要,照顾好她……”她的眼前已经被黑暗遮蔽,只能从耳朵里分辨出两个孩子的啼哭,哭得响亮的那个她已经养育了多年,非常健康,而断断续续的那个声音却让她放心不下,“让她健康地长大……”
“你会好起来的。”安慰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他一只手搂着襁褓中刚出生的婴儿,另一只手与她紧紧相扣,婴儿瘦弱的身体让他担心自己稍微用力,这个孩子就会窒息而死。
她恋恋又不舍地看了看女仆怀中地另一个孩子,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眼,“对不起,我想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看着她们长大……”她没说完,就呼出来最后的生命之息,而两个孩子似乎心有灵犀似的,一起啼哭起来。
幸好这个孩子健康地成长起来,看她和姐姐在林间疾驰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她出生时和幼猫一样病弱。
只是孩子们睡去时,他总会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床。
他想把孩子们的一切告诉她。
那眼前这个女子,会不会也经常有这种想法呢?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她就是前代弓之勇者的爱人。
她是否也经常想起自己的亡夫,想要把孩子的情况说给那个鬼魂听?
“老实说,我本人也不希望露琪亚受到伤害,她现在也是我的亲人,如果她能逃出来,就再好不过了,只是我的身份,不可能把她放出来。”
“我们都想救出自己的亲人……”伊舞把刀收了回去,一个眼神之后,紫麝便把手中的药瓶丢给了玛露塔。“不仅是你,我,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个念头。”
玛露塔看着药瓶边缘的一圈幽蓝的弧光,犹豫着打开了瓶盖。
湛蓝的药水滴到了豹人女子口中,她的耳朵颤动了几下,猛地直起腰从玛露塔怀里窜了出来,琥珀色的眼珠警觉地看着男子,身上缠绕的绷带丝毫没有阻碍她敏捷的动作。
“看来是真的治疗药水啊。”紫麝有些遗憾地说道。
“啊?治疗药水?你们把我治好了吗?”豹女晃了晃胳膊,不再有那种针扎一样的刺痛,“谢,谢谢你们啊……”她紧张地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正好要讨论怎么营救人质的事。”伊舞挥挥手让她坐下。
“有眉目了吗?”豹女刚坐下,马上又蹭地站起来,“如果要我帮忙的话……”
“很遗憾你暂时帮不了什么忙。你需要好好休息——”伊舞柔声说,“永远小姐。”
豹人女子仍然坚持道:“如果您需要帮手,我可以……”
伊舞把手指竖到唇边,“现在的突破口在你,奥尔冈先生。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鹰眼’大人?”
“你怎么知道……”鹰眼虽然这么问,但却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跟这些朋友们的短暂相处让我知道了很多事呢。”伊舞微笑道,“如果您可以帮我去绿玉要塞,我就能把人救出来……”
“我可不会允许你把她带回东俱国,”鹰眼皱着眉说,“你们的目的是想要培养她成为新的工具吗?我不想她变成忍者……”
“我说大叔!你这是偏见,歧视!”紫麝抗议起来,“难道当游侠就好吗……”
伊舞抬手止住了紫麝的抱怨,叹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吧。如果你肯帮忙,让我进到要塞里,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的人,只把两个孩子带走。”
“不容易啊……那里有她们关在地牢里,有层层守卫警戒着,我都不敢说能把他们安然带出……”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有自己的手段。”
“鹰眼”大笑:“我的任务除了情报、护卫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挖掘可供王国驱使的人才,你很想加入吉欧拉尔的军队吗?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强者。”
伊舞笑着,忍着心中的厌恶配合道:“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为吉欧拉尔王效力。”
“鹰眼”神色一凛:“……但是看你刚才夸下的海口,你似乎很强……我怎么能确定你进去不是搞破坏,比如——刺杀公主?要是你捣起乱来,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拦下你呢…”“鹰眼”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在极力掩藏自己的实力,但从她刚才的身手来看,其实她真正的力量深不可测。
“如果有这种顾虑,那是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王的。”伊舞说。
“鹰眼”掸了掸斗篷,起身来到门口;“我还要去城里其他地方拜会别人,明天早上离开,如果你想来的话,就到街口的黑色马车找我,就是车顶有一只金属飞鹰标志的那辆——只准你一人。我会把你引荐给公主,顺便带你了解一下那个要塞……”说罢身子一闪,就消失了。
“您不会,真的要去吧?”紫麝抬头朝巷子里确认了一下,问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得跟着,他那么怀疑您,说不定会安排什么陷阱呢……”
“他不是已经说了只会带我一个人去吗?我不会有事的。”伊舞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再说,你的脚伤还没好。”
“我的伤已经好了!”永远插嘴道。
“有我一个人足够了。”伊舞摇头说。
“他说是在城里,说不定回去通风报信了。”玛露塔分析起来,“我们也得赶紧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把人手都集齐……”
“回去?把考克斯大人叫醒吗?他不是刚睡觉嘛……”永远不安地说。
“没时间照顾他的睡眠习惯了,必须要把人凑齐,按计划来,才能帮伊舞女士救人。”玛露塔激动地说,“我们所有人都要去,虽然不能跟在伊舞女士身边,但是没准能帮点其他什么忙……”
“请问……”伊舞却有点畏缩地问,“回去的话,是有捷径直接就能到那个房子,还是跟早上一样的路……”
“当然是跟早上一样的程序啦……”玛露塔似乎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伊舞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