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的惨叫声回荡在地牢的每一丝空气中,听到的人无不胆寒,仿佛一个人身体内的痛苦像蛇一样正从他的喉咙中蜿蜒钻出,连声带都要被碾碎,但后续的苦痛仍然连续不断,所以即使嗓子吼出了血,也要继续用这哀嚎发泄身体的苦楚。
这位囚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偷了一点粮食,就要被这样折磨?第一层难道不是轻罪犯吗?他算着日子,还有五天自己就能出去了,即使现在出言不逊,也罪不至此吧?但疼痛使他的嘴巴没办法有条有理地问出这些话,除了本能地发出一声声嚎叫,就只有用拳头无力地捶打地面来挣扎。地板上的灰尘因为震动而浮到半空,呛得两个士兵咳嗽了几声。身处他下层的囚犯也都惶恐地捂住耳朵不听那上方飘来惨烈的声音,只能看到自己的头顶上在簌簌地落下尘土。
伊舞的手臂平举着,闲适地握着刀柄,随着手腕和手指的活动,整把刀也跟着转动起来,就像烤肉用的木棍一样。每转动一分,地上躺着的囚犯就会猛地抽搐一下,接着呼号声就会传出囚室。
伊舞并不为那囚犯的挣扎哀嚎所动,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个制陶师,只专注于手中的那堆黏土是否成型。看着刀身上卷成一圈圈完美的圆环状的肠子,她又瞥了一眼囚犯,肠子正从他肚皮上的小口爬到伊舞的刀上,盘旋着,把刀身匝得密不透风,仿佛给它缠了一层外套。
伊舞其实不喜欢用盘肠之刑处决别人。但若是有华族做下谋逆之类的不可饶恕的罪行,自然就不能简简单单地枭首以赐其解脱。必须让他们的哀嚎成为其余妄念者的噩梦,这样他们的死才算有了聊胜于无的价值。
当然,什么叫做谋逆,那要看天帝是如何判决的。
会盘肠之刑的刽子手有很多,但谁也没有伊舞这般手艺。她看过其他人执行此刑,确实搅得现场一片狼藉。比如某位颇负盛名的老者,先是用匕首给受刑人的肚皮划伤一道,然后用烧红的铁钩拉出肠子,再慢慢卷起,血肉粘在灼热的黑铁上,自然会冒出带着焦香味的白烟,肠子的外侧也被烙得如碳一般漆黑,肉香飘散在整个刑房,却并不能让被迫前来观看的华族们食欲大振,每次看完这位老者的行刑,观众们回家后都不敢再享用肉食。还有一位同事,用的是带锯齿的刀,这样可以让刀刃紧紧咬住血肉,每一次抽动,犯人除了要享受内脏被掏出的痛苦外,还会每时每刻感受着肠子被啮咬的剧痛,只是这位老兄总是没把最后一段肠子抽出,犯人就一命呜呼了,毕竟锯齿的剐蹭,会使得犯人失血过多提前死去。与此相比,那因为肠子裂开而飘逸出的臭气倒是小问题了。
伊舞知道他们这么做倒不是心里有什么嗜虐的癖好,完全是技不如人,如果不用这些手段,他们是没法把犯人的肠子好好卷在刑具上,到时候弄得地上到处散落着白花花的蛆虫一样蠕动的肠子,岂不狼狈。
伊舞从来不玩花架子,只需要自己的佩刀即可完成交办的活儿。每次她都会跪坐在绑缚好的犯人跟前,在对面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把刀插进其腹中,此时犯人最多会感到肚皮比较痛,但刀只是在皮肤上划了个不大的伤口,所以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而刀身在其腹内,则会准确地避开所有要害,随着伊舞一抽手,紧跟着罪人的肠子也跟着从伤口处被扯了出来,带出腥膻的热气。这时,罪人会感到五脏六腑被向下撕扯的剧痛。多数人此时就会用各种凄惨的声调大叫起来。
但这种痛并不是带血的痛,那肠子依旧完好无损,如果周围观众,甚至犯人自己有闲心或者勇气去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肠子完好无损,当然,这不是最令人惊奇的事情。
“你居然,用的不是,刀背……”她记得那位将军的手下被行刑时,虽然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甚至还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刀。他看到伊舞寒光闪闪的刀刃正抵着自己的肠子,突然一股寒气从刀剑沿着脐带一样的肠子传到他身体内,让他打了个冷战。
这正是伊舞技艺高超之所在,将最锋利的刀刃用在人体上,却丝毫不会斩破血肉,将受刑者用来警示的生命价值压榨到最后。
伊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刀柄,他的肠子就像井绳一样一点点地套在刀身上,那刀锋轻轻刮着肠子的外壁,却连上面最细微的血管都没有割破,让他感觉有点痒。随着力气跟肠子一起被抽干,他勉强动了动嘴唇,沙哑地说:“你有这等力量,却只是安心当一个,刽子手?”
伊舞没有回答,稍微一用劲,把他的整套肠子都拽了出来,她看到他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下来,接着朝身后一倒,闭上了眼睛,旁边的助手赶忙上前,在他的喉咙上抹了一刀。
伊舞的行刑总是漫长无比,这次虽然没有鬼哭狼嚎的伴奏,但周遭的大人们一个个惊愕地擦着汗,甚至有晕过去又被唤醒的,只有将军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脸上波澜不惊。
伊舞感到有点无聊,她看着那人的肠子,心里说了句:很干净。
很少有这么干净的肠子。她之前给其他那些脑满肠肥的大人行刑时,跟着厂子一起出来的,还有白花花的油脂,让人腻得想吐,而那些大人看着自己的脏器脱离身体,无一不痛哭流涕,徒劳地哀求告饶,当然也有吓晕过去的,这些人可以享受一段时间的休息,直到最后一个阶段,在无比的剧痛中醒来。
她听着眼前囚犯的哭喊声,知道他的生命已快到尽头了。
这也是一副干净的肠子呢……她在心里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