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蕾德的表演让罗米也感到很是满意。诧异和不解的神情像飞翔的水鸟一样从剑之勇者脸上掠过,但几乎来不及用眼睛抓住,她的面容就像水滴融入湖面那样,在微小的荡漾后便恢复了平静。
布蕾德与那女孩对视一眼,便屁股一沉,像微醺的人休息那样,整个身子歪倒在草地上,那剑也顺义一趟。她把胳膊枕在剑身上,手托着脑袋,一副惬意的模样,对罗米说道:“这里风景还不错嘛,不如我们好好在这里休息休息一下,这会儿我也累了……”
罗米也盘腿坐下,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女孩说:“小妹妹,这附近可危险得很,我劝你还是不要多待了,你要是想回教国的话,还要往南走很久呢。”
女孩笑了笑,却也没有前进,只是毫无感情地说道:“我当然是要回教国的,不过我还有几件事要办,两位女士要去布拉尼可吗,不如我们一起吧?我很需要有人保护我呢……”说着她双手贴着肩膀,露出柔弱的样子。
“你都敢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了,想必不用我来保护,我们不是一条路,你往北,我往南,我的朋友们正在往这边走着呢,很快我们就能汇合了。”罗米闭着眼睛说道。此时,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感到自己的神弓——萨伦伽——仍然无声无形地靠在罗米的背上。
既然我的弓还能隐形,那就意味着,它的力量没有消失,那么,它就可以让我也隐形,不过,因为自己身体的力量还在恢复中,所以就没法射出魔力做成的箭矢了。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逃跑,而布蕾德——罗米看向布蕾德胳膊下幽幽发着金光的神剑拉格纳洛克,两人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布蕾德这会儿虽然不能自如地挥剑,但剑自身也足以发出能量波击倒敌人。
明白了两人自保无虞,罗米自然就恢复了平日里的轻松自信,她转头想看看身后的女孩,结果差点来了个脸贴脸。
她什么时候离我这么近的?罗米心中一丝惊慌。
但女孩的兴趣根本没在罗米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布蕾德和她的剑,结果把布蕾德尴尬地坐起身来。“小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布蕾德皱着眉回想起来。
“我只是看着你,感觉很熟悉呢,女士……”女孩笑了笑。
太熟悉了,剑之勇者,6年前你跑到教国大闹一番后,可别以为能我们能忘记这事,虽然没人再追究你的事,不过6年前你留下的痕迹,足够让我今天认出你来……蕊蓓卡一看见布蕾德,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当然,还有旁边的弓之勇者。
如果她俩只是普通人,蕊蓓卡大概还会上前帮助她们。但既然是勇者……蕊蓓卡决定还是不要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她已经夺取了一个勇者的力量,干嘛不继续获取两个呢?
可是,她现在缺少剥离勇者力量的工具。父亲给的义体心脏,只够装一个人的,那就只好把她们控制住再想办法了。
但是……她不用手就感受到了自己左胸口诡异的震动,她知道那颗心脏已经在刚才她传送到这里的过程中和她的身体融合为一了。
也许我能再用一次那个魔法?她想。但她同时也感受到,刚才为了给她提供魔力,那心脏似乎过载了,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恢复力量。这也意味着,她能用的力量只有她自己的……
她想起被伊舞轻松扔起的那天夜里。而现在,这里有两个勇者。
蕊蓓卡摸不清她们的底细。她知道自己在四重广延中看到的两束能量就是来自于她们;她知道自己能回到这个世界,是利用了她们的力量;她也知道她们被抽离力量后会虚弱一段时间。
看她们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已经恢复了足够自保的力量——毕竟她们是勇者呀——还是在死撑着吓唬自己?
再说,剑之勇者的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如果被那把剑的光束攻击到,那自己可能要化为齑粉……六年前,卡尔文兰先生可是看到过的,现在它的威力只会更强……
可惜自己已经没有怨花做成的毒药了,要不还能趁她们大意的时候让她们暂时失去力量。
见蕊蓓卡盯着自己的剑出神,布蕾德笑道:“小妹妹,这把剑很好看吗?可别靠得太近哦,不然会被伤到的。”
她这么一说,蕊蓓卡便更怀疑起布蕾德内里的虚弱,实际上布蕾德这么说也正是想把蕊蓓卡吓到一边。
蕊蓓卡决定试一试。
“您说什么呢,女士,我只是看着您的面容,想起了我的姐姐,她如果还在的话,可能跟您差不多大了吧?”蕊蓓卡知道布蕾德6年前为何事而去的法兰,既然她如此重视自己的家庭,那自己这样的说辞也许能让她放下戒心。
蕊蓓卡一脸戚然地走向布蕾德,嘴巴无声地嗫嚅着,想着她在剧院可看到过很多类似的悲剧表演,让自己的脸尽量得和剧中演员一致。
但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从前不曾体会到的感觉,从她的左胸腔传到全身,让她半边身子几乎要失去控制。那是一种钝痛,又是一种空虚。她明明能够感到身体里的心脏,每一次跳跃都撞在一根针上,却又觉得那块位置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不断地长出虫来啃噬自己。
蕊蓓卡,蕊蓓卡……她想起母亲满脸泪痕地念着这个名字,蕊蓓卡,蕊蓓卡……
她想起了那个人。这是悲伤吗?为什么自己会为她悲伤……
不,我才是,妈妈的孩子,你不是……她把所有不快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一阵轻松让她几乎要笑了出来。
差点露馅。好在她的脸还是维持着那副表情。
而布蕾德听到她的话,竟然满是同情地朝她张开了手臂,好像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样。
真是,傻瓜。蕊蓓卡心中嘲笑着,又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