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说的?我的人生在你这位冒险家听来可能显得无聊,”罗米头往地上一枕,湿冷的地面让她清醒了许多,“成为王国的利箭可是牺牲着自我哦。”
“哈哈,罗米的意思是,你作为游侠要执行的任务都太简单,所以一点刺激都感受不到吗?”布蕾德笑着蹭了蹭。
“真是的……”罗米胸口微微发痒,于是叹道,“别说得那么轻松啊,虽然我确实没觉得有多困难,又不是去猎杀魔王……”
“罗米也把我的生活想得太精彩了,其实我每次冒险,心里都有块石头压着呢。不过,那石头现在总算落了地。”
“所以你就开始压着我吗?”罗米唉声抱怨道,“说真的,你妹妹很幸运了,出身优越,又有个那么爱她的勇者姐姐。我看那姑娘遭受了六年的磨难,居然还能有那么开朗可爱的心态,这多少归功于你了。”
“哈哈,”布蕾德一想起故乡,心情更加舒畅起来,“其实,也是我的幸运呢,遇到那么多支持我的人。”说着,她紧紧贴住了罗米,用脑袋使劲订了顶罗米的胸脯。
“这倒也不假,呵,”罗米有些紧张地红了脸,“你很幸运,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布蕾德轻哼道:“有什么,好嫉妒的?如果让一个人跟我交换人生,而且不告诉他今天的结果,你说,他会交换吗?”
罗米感到这个问题颇为可笑,于是反问:“那你会交换吗?”
“不会,当然不会,要不然就没法遇见你们了。”布蕾德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后,就陷入了沉默,甚至身体也不再有一丝动作,随即又说道:“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选择在出事的那晚保护大家,我,我都想跟你,成为……”
“哈哈,”罗米像是得胜般发出痛快的笑声,打断了布蕾德的话,“无论多少次都会过这样的人生吗?多么让人羡慕啊。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家庭……”
“罗米……”布蕾德偏了偏头,看向罗米的眼睛,黑暗像是在她眼前盖上了一块幕布。
“嗨,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既然你都告诉了我这么多你的事情,我透露一点我的事也无妨——不过,我的家可赶不上你的家,我在自己家,可感受不到你家那样的温暖……”
“唔,是跟特利斯德先生吗?我见过他几次呢,怎么说呢,他给人感觉,有点高傲、冷淡?我刚见你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呢,该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罗米长长地叹了口气,“倒不如说我一家都是这种让人讨厌的脾气吧?不仅外人对我家的人敬而远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太自然,你知道,我看到你跟你妹妹搂成一团的时候,我是多……”
“想加入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紧紧把你抱住呢,可惜现在办不到啊……”布蕾德有些兴奋,又有点懊恼。
“胡,胡说!”罗米矢口否认,“我只是……哎,我只是想知道这种感觉……”罗米突然有些浑身发冷,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我好像,很久没有享受过拥抱了……知道吗,布蕾德,我虽然跟露琪亚在一起这么久,但她想抱我的时候,我都会退却,仿佛她是强力无比的敌人,能把我揉碎一样……啊,为什么会这样?”罗米失落地笑了两声。
布蕾德柔声道:“是因为你发誓要保护她吧?你把自己的责任看的太重,所以连被人拥抱这种事,你都把它看作示弱的表现。你只想用拥抱她的方式来展现你的温柔,却不肯接受别人的温柔……”
“呵,可能这就是奥尔冈家族对待感情的方式吧?永远要对别人露出衣服凛然不可侵犯的面具……我们就是这么不坦率啊,所以我才羡慕你能大声地哭,痛快地笑……哎,在一起越久,露琪亚的性格也同我越接近,不知道她本性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孩子……喂,知道吗,布蕾德,其实我当年,大概就是成为勇者前几年,我的性格也跟你一样,是个漫山遍野乱跑的疯丫头,甚至会跟野兽玩到一起,我跟一匹狼做过朋友呐,我还幻想着到世界各地看一看……”罗米带着怀念的口吻说着,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几乎要飞到远方。
“这么说,罗米以前比我还坏?这可真是意想不到,但你怎么……”
罗米摇头,无奈地说:“这就要归功于奥尔冈家的教育方式了,我的老爸。唉,还有我的姐姐……”
“姐姐?我还第一次知道罗米有姐姐呐……”布蕾德好奇起来。
“她叫娜娜,也是游侠队伍的头目。不过她那支队伍,是公主指挥的。我跟她,这几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其实我也没有多想跟她见面,她,从小就跟我关系一般,对我很冷淡。说不定我就是不想见她,才去了别的游侠队伍里。你可能知道,在鳏夫的家庭里,长姐一般都承担着母亲的角色,但她,却扮演了另一个父亲,甚至比我老爸还冷酷得多,她不会放过任何向我泼冷水的机会,还总是在训练中把我搞出很多伤来……与她想比,我父亲都是温柔的了,他虽然不会向我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好在他几乎是放养我,也许对老爹来说,这就是温柔的极限了……”
“其实我跟桑德拉小时候,也会有些矛盾的……”布蕾德见罗米虽然在说自己姐姐的坏话,但也没有到恨的地步,便打起圆场。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
“娜娜小姐,该不会是觉得令堂的事,是罗米害得吧?这种想法,确实有点不成熟。”布蕾德搭话道。
“我也曾这么想,不过后来我逐渐想明白了——母亲在去世前,要父亲照顾好我,所以,父亲对我尽可能地放纵了,而这一切,是娜娜享受不到的,所以,她总想着让我过她曾经的日子——”罗米冷笑了两声,又温柔道,“她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健全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