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麻袋,身体不能直接相碰触,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但罗米脑袋紧贴在自己肩膀上,让布蕾德暂时忘记了绳索束缚的痛苦。她瞧了一眼罗米,又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跟丽妲被囚禁在那座暗室时,在被黑暗浸没中,她就会像溺水者拼命抱住浮木一样靠着丽妲。
虽然你做出一副安慰我的姿态,但你其实是趁着靠近我的机会安抚自己吧?布蕾德张了张嘴,要把这话告诉罗米,想着她一定会露出羞愤不已又死不承认的可爱表情。但心中的话却像鱼刺一般卡在嗓子里。只要稍微一使劲,哪怕是呼吸,痛楚就从皮肤像肉体伸出扎根,一直刺穿肺叶和气管,而马车一颠簸,那痛苦就跟着像碎石子一般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拼命地想掩饰过去,但脸上逐渐扭曲的五官已经控制不住了,因为她感觉脖子上有一双手正在不断地加大力道,流入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连清醒的意识都慢慢地维持不住了。
罗米惊慌地看向布蕾德逐渐变色的脸庞,那纵横在布蕾德身上的绳子,已经变成了绞索,讲她的生命之息勒断。
“喂,她要死了!快松开她!”罗米求救般地对蕊蓓卡嚷道,她翻动着身体,几乎要从马车上蹦下来,但无论怎么挣扎,她还是没有从布袋中逃脱,更何况她的手还被捆在身后。
蕊蓓卡头也不回,自信地说:“她不会死的,我不会让她死,您也不会,对吗?”
罗米几乎听不见布蕾德的喘息声了,她气愤地哀求道:“做点什么!我帮不了她,这样下去她真的要不行了,你不会是要我们的力量吗?她要是死去,勇者的力量就会消失的。”
“我当然知道,”蕊蓓卡伸出指头晃了晃,“而且,我还知道,要想夺去你们的力量,我就要把你们折磨到濒死,所以接下来这几天,就做好只剩一口气的准备吧。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我不是需要您教我跟鸟类对话的方法,您现在也会跟布蕾德女士一样的下场。放心,我说了,她不会死……”
“你这个疯子!”罗米怒吼着打断了蕊蓓卡。她不敢冒这个险,把希望寄托在蕊蓓卡在最后时刻出手,如果稍微慢一点,布蕾德就真的回不来了。她以前也有几次想抓俘虏回来,本想只是把他们勒晕过去,但最后却是稍一不慎把他们的脖子扭断了。他们在挣扎中洞开、凸出的眼睛,就跟布蕾德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她不敢面对布蕾德的这幅惨相。
再说,就算蕊蓓卡能保证布蕾德活着,自己也忍不了她受折磨了。
哪怕自己也要跟她一起忍受这痛苦,她也要尽力救布蕾德,至少让她境况能好过些。
罗米弯下身子,扭动到布蕾德身边。张开嘴巴对准了一道道像蚂蟥一样的绳子。然后她的牙齿咬啮起来,撕开一道道绳索的纤维。
该死,这绳子,也太牢固了吧!罗米忍着下巴的酸胀,任由粗粝的绳子把自己唇上磨出血来。口中那干草一般的苦涩,慢慢添加进了新鲜的腥味。
一绺绺带着血丝的口水,在她的身下汇成一汪水洼。罗米也来不及在意羞耻的模样,用尽嘴上所有的力气咬算了绳子上最后一点顽固的连接。她满头大汗地长舒一口气,牙齿都痛的要掉下来了。想不到,这一根绳子竟然就把我的力气快耗光了……如果,布蕾德的那个亚人侍从在的话,一定能一口把绳子咬断吧,她的牙齿那么尖锐。也难怪她俩搭档得那么默契。
但罗米也来不及细想,甩开绳子后,就又吊住麻袋口的一角,腰一抬,便把麻袋扯下来,露出了布蕾德被蛛网束缚一般的身体。
罗米的脸对着缠在布雷德脖颈的绳索扑了下去,她不知道抚在自己脸上的空气的流动,到底是布蕾德的呼吸,还是仅仅是风吹过,不过她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于是她像是撕扯猎物的野兽一般,又咬住了绳索,两排牙齿紧紧地闭合,头使劲扭动着,像锉刀似的慢慢把绳索磨断。
虽然心情急切,但她的舌头却清晰地感受到一根根纱线断裂后轻柔地划过舌尖,那崩断时轻微的气泡破裂般地声音好像在鼓励着自己。
直到绳索像是滑腻的蚯蚓一样落在地上,粗糙的截面上被浸透了口水和血迹,罗米才知道布蕾德总算得救了。
她兴奋地扬起身子,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对布蕾德柔声说:“没事了……”她感到自己的嘴唇又痛又肿,像是被火烧一样,把她的话也变得含混起来。
但布蕾德脸上却迟迟没有正常的血色的回归。
“布蕾德!你回答我啊!看着我好吗!”但布蕾德的眼睛好像失去了活人的神色,一片空虚。
该死,这就是你像我保证的吗!
罗米来不及回头质问蕊蓓卡,便一头撞向布蕾德胸口,趴在了她身上,接着深吸一口气,嘴唇对准了布蕾德的嘴巴,使劲把空气送到了布蕾德口中。
布蕾德冰冷青紫的唇让罗米打了个寒战,但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是机械地用自己的膝盖顶撞着布蕾德胸口,用嘴巴把空气送入布蕾德身体里。
“帮帮忙!”在换气的间隙,她不住地恳求着蕊蓓卡,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在几次叫喊都没有回应后,她最后终于听到了蕊蓓卡不紧不慢的声音:“为什么要我帮忙呢?布蕾德女士明明没有生命危险。”
还说没有,她都没有呼吸了……罗米脑中的怒火就要烧起,但旋即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感到了布蕾德胸口还不平稳的起伏,以及她口鼻中倏忽流动的空气。
布蕾德费力地睁着眼睛,在她想要说话时,罗米喜悦的泪珠就滴在了她的脸上。接着,罗米像是生气一样,狠狠地用自己的额头撞向布蕾德的脑门。
“差点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