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蓓卡口中吟诵着《寻觅诗篇》,踏过了要塞被砍成木屑的厚重大门。守卫在失去意识之前,只能看到她嘴唇的嗫嚅,但却听不到诗篇的声音。他抬起手臂,想要阻止来犯者。但蕊蓓卡却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但守卫还是勉强用被血糊满的眼睛分辨出了蕊蓓卡的口型。
“法兰道:‘你确是要死的,他们也确是要死的。人人都要尝死的滋味。今世的生活,只是虚幻的享受,脱离了肉身,才能窥见我的全知幽玄……’”
见瘫倒的守卫已经咽气,蕊蓓卡便停止了念诵。
“很不趁手呢,稍微一用力,他们就死了……”她举着那柄几乎跟她一样高的大剑,像是谴责似的对它说,“你太重了,拉格纳洛克,我应该把你换掉。也许,用它会比较好点……”
说罢,她握着剑柄,剑刃拖行在地上,慢慢朝要塞里走去。
虽然不复几天前的热闹和拥挤,但留在要塞的卫兵还是足以自保——前提是他们面对的是普通的敌人。
“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吧,我不想杀你们,让出去监牢的道。”她看着面前的一道人墙,墙壁像是金属做的,在阳光下闪着光。圣枪军团仍然在履行着保护公主的职责,但大门和守卫的命运还是让有些新兵动摇了。
“请别去通风报信,应付那么多军队很麻烦,我的时间很宝贵。”听见蕊蓓卡头也不回地提醒着,躲在城墙边草丛的一位游侠怔了片刻,马上全速往要塞外冲去。
“不是提醒过你了吗。”话还没说完,蕊蓓卡已经闪到游侠身边,冲着她的腿把剑甩了过去,剑身的重量把蕊蓓卡的身体都翘到了半空。带到蕊蓓卡脚落地,把剑拔出后,游侠已经扑倒在地,她甚至还没意识到脚已经被削了下来,所以先是摸了摸脸上的擦伤,接着才感到双腿传来的剧痛,瑟缩着身体哀嚎起来。
“啊,我本来只想砍断你的肌腱,没想到有点稍微过火了呢。对不起呀,但这伤势还不致命。”蕊蓓卡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剑,回想起布蕾德的话。
“你……不能……用不了!”布蕾德看着蕊蓓卡从马车上取出了本该属于她的神器,费力地吐出不成句的几个字,声音微弱而含糊,但蕊蓓卡通过嘴唇的张合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的确,在我手中发挥不了神奇本该有的力量,但是用来砍杀的话,已经足够了,我可不想用匕首去对付那些阔剑与长枪。”说着她挥舞着剑,剑刃急速地劈下,把马的缰绳砍断后,深深地插入土地中,蕊蓓卡的身体也跟着踉跄了几下。
“你自由了,跑吧。”她冲着马说道。那匹马似乎毫无留恋,嘶鸣了几声便沿着道路跑远了。
“真是的,还以为这几天能相处出感情。”蕊蓓卡无奈地望着远方招了招手,然后便把口袋里的夜莺也掏了出来,“抱歉,没时间学你的语言了,你也快走吧,或者你留下来陪你的主人?”她抚摸了夜莺的脑袋,然后张开了手,把它朝天上一丢,口中学着啁啾声。
夜莺在罗米头上盘旋了几圈,急切地叫了几声,就像箭一般直冲进了林中。
“逃走了吗?”蕊蓓卡看向罗米,罗米只是浅浅地微笑了一下。
“算了,我还要赶时间,你们可别乱动哦,要是伤口开裂,真的会死的。”嘱咐完之后,蕊蓓卡便携着剑往要塞的方向跑去。
她们现在还好吗?蕊蓓卡想着要塞外面躺着的两位勇者,旁若无人地走向人墙。
骑士们举起枪和盾牌,对准了蕊蓓卡。
“都说了,请你们让出一条路。”蕊蓓卡挥动着剑,她尽量克制着力道,朝两个骑士中间的空气劈了过去,想借此弹开他们,把他们吓退。
但骑士却举着盾迎了上来。剑盾相撞后,盾牌连着骑士的铠甲一起破碎,剑刃从骑士肩部直直地切到腰部,就像切开奶酪一样轻松。
看到剑已经嵌在同伴的肉体中,其余的骑士便马上抓住了机会,端平长枪朝着蕊蓓卡刺来。
“真是的,为什么不躲开……”蕊蓓卡无奈地抱怨着,左脚一蹬,剑身便像拉杆似的竖了起来,把蕊蓓卡的身体拽到半空,躲过了刺击。飞到最高处,蕊蓓卡顺势拔出了剑,手臂舞出一个半圆,剑锋跟着划过周围骑士们的胸甲。
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蕊蓓卡的双脚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两个印痕,骑士们的胸甲上开了一道裂痕,血从缝隙中飙出。
蕊蓓卡又念着《寻觅诗篇》往要塞深处走去。其余的战士们紧急集合在一起,守着公主所在的堡垒,法师们也念着咒语,火球和雷击袭来,但都在蕊蓓卡身前几寸处被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喂,诺伦!不要慌!”她冲着窗口出现的那张惊慌的小脸喊道,“我只是来带走我的同伴还有行李的,只要你下令别轻举妄动,大家就都没事!”说完还像问候一样招了招手。
那些战士果然没有冲上来,只是死守着堡垒的门。
“我要去的根本不是那里。”蕊蓓卡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径直走向地下监牢。
“看来狱卒们也都跑了啊,那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事。”蕊蓓卡悠闲地走到了监牢最深处。
血腥味越来越刺鼻。
她看到自己的同伴瘫倒在牢房中恶臭的草席上,每个人都穿着灰褐色的脏污不看的囚服,手脚上锁着禁魔镣铐,脖颈上的项圈内侧凸起的尖刺扎入了扎在已经结痂的皮肤上。
见到蕊蓓卡到来,她们原来灰暗下去的眼神重新焕发出神采,死灭一般的脸颊上有挤出了一点红润。
“蕊,蕊蓓卡小姐!您,终于……”一个修女把手从牢房的栏杆伸出,手指上的皮已经被剥去大半。
蕊蓓卡蹲下来攥住了她的手。其余的牢房也喧闹起来。
“牢房里只剩下你们了啊,其余囚犯都被迫去当了炮灰吗?”蕊蓓卡感叹着望向牢房最深处,“啊,不,您还在啊。”
伊舞独自坐在最里面的牢房里,那间她被暗算的房间里。蕊蓓卡的到来并没有在她脸上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