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蓓卡举着布蕾德的剑缓缓向伊舞的牢房走去,剑身挨个碰撞着走廊旁边牢门上紧紧缠绕的锁链并将其它们斩断,金属碎裂的声音在潮湿阴暗的走廊中此起彼伏地响起,跟着便是牢门被打开的吱硌声。
“您还好吗,女士?”蕊蓓卡蹲下身平视着伊舞。
“托你的福,现在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如瀑的黑发像面纱一样遮住了伊舞的脸,只有冰冷的词句从缝隙间漏出,她用双臂支撑着上半身,两条布满伤痕的腿还是拖在地上,像两根被砍倒的树干。
“结束了,我这就把您放出来……也托您的福,我才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来救大家啊……”蕊蓓卡说完,站起身扯断了伊舞门上的锁链。
“呵,真是谢谢你了,但我这副样子,大概也变成废人了,就让我烂死在这牢房里吧。”伊舞头也不抬,微弱地说道,两条手臂也跟她的声音一样颤颤巍巍。
“那您干嘛要爬到这门口呢?”接着,蕊蓓卡砍断了伊舞手脚上的镣铐,“这把剑用起来可真不趁手,稍微用力,就能把人劈成两半。”
“你的确不适合用这种武器呐。”伊舞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我准备去找到‘阎魔’拿来用,您不介意吧?它大概跟我们的行李一起放到仓库了……”蕊蓓卡说着,解开了围上来的修女们的镣铐。
“你怎么说得这么理所应当啊。那是我的东西!你不仅夺去了我的力量,还要……”
“正因刀之勇者的力量现在在我的身体里,”蕊蓓卡捂住了心口,“它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了,所以,使用刀之勇者的神器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也许现在它在我手里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我会好好研究它,直到它能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至于这把剑之勇者的神器……”端详着手中的剑,蕊蓓卡脸上充满兴奋,“我会待夺去剑之勇者力量之后,再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你把……”伊舞吃了一惊。
“没错,还有弓之勇者……一下子就能拿到三个勇者的力量呐,还有在布拉尼可即将被拍卖的宝珠,教国很快就会再添四个勇者。”
“你们教国,莫非是想把所有勇者都收入囊中不成?”
“居于世人心灵顶点的圣教国,没理由不在尘世居于各国实力之尖。不过,我看勇者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比如您,现在都这么狼狈。”
伊舞的手指不断抖动着,大有要扑上来掐住蕊蓓卡之势,但蕊蓓卡又蹲下钻柱她的手腕道:“我知道您很不甘心,但您总不能指望我把力量还给您吧?再说您这几天吃了这么多苦头,不就是因为您勇者的身份吗?卸下这个包袱,去过和平的生活吧。东具国大概是容不下您了,但如果您皈依法兰的话,我可以帮您在我们那儿找个住处……喂,别这么看着我,您这是想杀了我不成?”周围的修女们马上警惕起来,纷纷跑过来按住伊舞的身体。
“杀了你,我就能夺回力量了吧?”伊舞目光凌厉得像寒冬屋檐上的冰锥,但腿上的伤口因为被修女们按压而崩裂,所以那尖锐的目光只是一瞬,便又涣散下去。
“那我可能不保证啊。再说以您现在的身体,怕是伤不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吧?即使能,我的姐妹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蕊蓓卡挥了挥手,两个身体状况稍好一点的修女便架起了伊舞,“我们一起离开吧,去找我们的行李吧。”
“他们把囚犯的物品都放在监狱第一层的仓库了,在拷问室旁边。”一个修女说。
伊舞打了个寒颤,这几天,她一直被拖到拷问室,询问自己的两把刀中到底那一把是神器。修女们也同病相怜地相顾无言,因为她们同样也被拷问带来的那两颗叫“汲能心脏”的器具该怎么使用,有的已经被折磨得手指脚趾残缺不全,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走动。当然,这些拷问是全然无效的,因为用法只有蕊蓓卡一人知道,所以她们身上遭受的与其说是拷问,不如说是单纯的施虐。在蕊蓓卡来之前,刚有一位修女被拖回了牢房,其余人正担心自己是不是下一个倒霉鬼,那些狱卒就像被追杀一样跑了出去。
“真是随便啊,他们该不会把神器也放在那儿了吧?我竟然都没注意到。”蕊蓓卡感慨地走向通往上层的楼梯。
还没走到楼梯前,一股热浪突然朝她们奔涌过来。
“退后!”蕊蓓卡喊着,把剑举到身前,魔法构成的墙壁堵住了入口,一条如汹涌的巨流般地火焰冲击着魔法壁,它的身型像巨蟒一样在通道蜿蜒着,身上蔓生的橙红色外焰如烈马的鬃毛扫过了走廊上每一寸空间,一股呛人的焦糊味传了进来,浓烟也跟着火蛇沉入到了蕊蓓卡她们所在的走廊,从她们脚下聚集,攀爬到口鼻中,温度骤然升高,像一个慢慢加热的火炉。
几个修女也吟诵起咒语帮着蕊蓓卡,但魔法并非她们的专长,蕊蓓卡知道自己的魔法挡下这火焰绰绰有余,但她还要同时还要忙着净化走廊,否则别人就要被呛死,还得用脚下的蔓延开来的寒冰给众人降温。要是只有她自己,完全可以把全身包裹在极寒的冰封中,任由火焰炙烤,但这个法子可用不到别人身上。
于是她在身前力气一道冰墙,不断将其加厚,想把火焰推出去,但火焰燃烧了不知多少的冰,势头却依然没有减弱。再看身后的众人,虽然净化术一直没停,但积累起来的废气使得她们的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发青,还有体力不支而虚脱的。
难道,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吗?伊舞不甘心地想着,费力地向蕊蓓卡爬去。如果那样的话,我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把蕊蓓卡……
但蕊蓓卡的剑突然闪着金色的光,光中的炽热连伊舞都感受得到。
“不要停!用你们的龙息术,把她们都烧死!”诺伦笑着看向窗外,军团的法师们正聚集在监牢门口,各自脚下的法阵已经融合成一个圆,她满意地离开窗口,往凳子上一座,腿悠闲地翘了起来,“这么久了,就算算烧不死,她们也得窒息而亡吧?”她脸上依旧是优雅的微笑,用来掩盖刚才的惊慌。
“可惜了,几年的同窗之情我还有些舍不得呢。”她叹道。
你总是比我更早想出问题的答案,真讨厌。她心里想着。
她脸上微妙的表情仍然被“鹰眼”捕捉到了。
“那我们需要从前线调回些士兵吗?”“鹰眼”问道。
“一点小插曲,无妨,戴比特差不多要动手了吧?”诺伦有站起身,看看远方的布拉尼可。
一阵轰鸣声炸的她耳鸣起来,她看到监牢的地上突然矗立起一道青色的光柱,法师们被气浪弹开,龙息术也随即中断。
“怎么回事!”诺伦朝下面吼道,当她探出头时,望见了入口处站立的那人。
“是,剑之勇者……”“鹰眼”也看到了布蕾德疲惫不堪的样子,她扭头对着城墙后面的人说着什么,看她嗫嚅的嘴唇,“鹰眼”读出了她的话。
“好吧,就当是,还个人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