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想，如果再次回到那天，我还会不会做出和曾经的我一般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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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安静，只有身旁那名少女轻微的呼吸声萦绕在房间里。一片安详。
这似乎是自我来到威尔卡特后，所度过的最平静的一个晚上，我也终于有余力可以思考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
替代品。
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以现在这般的态度面对莉莉安。为什么分明已经独自一人游荡了四百年，见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却如此轻易便对一人敞开了心房。
但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过去那些年里，我也曾遇见过类似莉莉安的人，同样的温柔与关怀并非只有她一人曾给予于我。但为什么偏偏只有这次我接受了它？
难道是和第一天晚上的那个梦境有关吗？
在那之后我想了很久，但却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我的心早就已经彻底麻木，但在那天却如久经干旱而突逢甘霖的龟裂大地一般，绽放出了第二段生命。在我的记忆中，曾让我有过这般感觉的，只有她一人。
难道......
不。
不要再想了，娜塔莉娅。你明明知道的，希望只会带来更深的绝望，就如过去那般。如果我未曾对未来抱有过那样的期待，也就不会再次摔倒，重重跌入冷寂的无底深渊之中。所以不要再抱有希望了。
不要再想了。
因为你是个罪人，不配心怀希望，不配拥有幸福。
难道你忘了你的双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鲜血吗？
啊......啊。
我当然记得。
此刻我的灵魂如同分裂两半，一人质问，一人垂首。我质问着我自己：你忘记了吗？
忘记那些决死守护同伴的骑士，忘记他们死前面上的释然；忘记那些无辜死去的神官，忘记他们的恐惧，他们的悲伤。
我当然不会忘记。所以我才心怀愧疚，自诩为罪人，惩罚自己孤独流浪，又自遮双目，看不见这世间的一丝美好。
我很后悔。
当初的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死去的人终究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奉了上位者的命令，或许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只是作为一把刀，被人握在手中，挥向前方。我怎能对一把没有自我意识的武器进行报复？
但就连那名挥动刀刃之人，又真的就有罪吗？
每个人都站在一个位置上， 每个人都因自己所站的位置而做出行动。或许世人皆无错，只是因而受到伤害者最为无辜。
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去伤害他人。
我明白，这只是我的懦弱。我想用这种方法来迫使自己放弃复仇的理由，借此不再遭受内心的折磨。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涌现。
每夜日常的诘问我已经习惯，但今天又有少许的不同——莉莉安，我对不起她。
她真的关心于我，但我只是把她当做了那人的替代品。从那个诡异梦境后的第一个早上起，我眼中的莉莉安就不再是她，而是那人的模样。此刻她应该还尚未发觉，但天长日久，万事都有暴露的一天。到那时，莉莉安的心中又会作何感受呢？
我又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对不起......
我侧了侧身，面朝金发少女的方向。她正睡得安详，轻柔的呼吸为这份静夜添加了一分温暖的感觉。我注视着她的脸，借着窗外微弱的光，那张已经熟悉的面容在此刻却扭曲模糊了起来，逐渐变成一个陌生的模样。
原来莉莉安的容貌是这个样子啊。
很漂亮呢。
凝望着少女熟睡的面庞，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慢慢沉入安稳的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