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压抑，莉莉安吞了吞口水，低着头轻声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解心’是什么呢？”
听了莉莉安的问题，那名老婆婆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于来者竟然连这里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然后她温和地笑了笑：“解心，就是由妾身来解剖开你的内心，替你解答内心中尚未得解的问题。你可以向妾身询问任何事情，只要心有所惑。不过妾身可不能预知未来，所以对于那些未来的事情，你也不必去问。一个问题收费十拉尔。当然，这个问题是不计入收费的。”
她顿了顿，侧头瞥了我一眼：“很多人来到这里，向妾身询问的都是一些难以说与外人听的事情，所以这间屋子里并没有第二个座位。你可以选择是否要求一个私密的空间。”
“没关系，我不介意让莉卡酱在旁边的。”
“嗯。那么，孩子，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妾身呢？”
莉莉安面色纠结，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相信面前的这位老人。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张开了口：“我想问一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梦想着成为一名施法者的呢？”
“梦想？”
老婆婆重复一遍这个词，又疑惑地看了看莉莉安。金发少女正低头绞弄着手指，并没有注意到面前之人的动作。老婆婆看了一会，猛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嘴角稍微抽了一下：“原来如此。”
“？”
她看我做什么？
“妾身看到了你的过去。你的梦想，曾经是为了向父母证明他们的错误。但如今，它早已变成了你对于未来的期盼，昔日的枷锁已变成前进的动力，只是你仍不愿放下罢了。生而不养，是为人父母的罪过，但切莫因他人之罪而捆绑住自己的手脚。你的内心并非迷茫之人，想必问这个问题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吧。”
我蹙了蹙眉。这个老人似乎真的看到了莉莉安的过去，难道她是秘术师？也只有秘法才能窥探他人的内心。但她怎么会甘愿把秘法用在这种为人解惑的事情上，收费还如此低廉？虽说这种行为与埃兰娜小姐所讲的，最初的秘术师很是相像，但如今的社会上哪里还有那种保持本心的秘术师？秘法早就变成他们手中的一柄武器了。说到底，如果是利用秘法来窥伺他人的过去，那入侵过程中产生的影响也必然会让受术者产生明显的反应。刚刚莉莉安什么变化都没有，哪里是中了秘法的样子？
难以理解。
听到老婆婆的第一句话后，莉莉安就腾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老婆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语毕，老婆婆微微笑了笑，安抚道：“稍安勿躁。很多人第一次来到这里都与你是一样的反应。看来，妾身说的并无错误。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
金发少女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躲在我的身后，扒着头偷偷观瞧老婆婆的样子。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走上前去，坐在那把椅子上：“那么，现在轮到我来问问题了吗？”
那位老婆婆却没有如对待莉莉安那般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她的瞳孔深邃而明亮，仿佛有繁星藏匿其中。那双璀璨的眼睛与衰老的身体截然不同，散发着生命的活力，就像将一名年轻人的眼睛剜下来，又塞进一个即将入土之人的眼窝中那般诡异。良久，她才开口道：“你......确定要让那个小丫头在旁边听着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莉莉安——她正面露不忿，好像是气恼于刚刚老婆婆对她的那个“小丫头”的称呼——然后微笑道：“既然她刚刚没有选择避讳于我，那我自然也不能避讳于她。而且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是否能真的看到我的过去。”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若是我们的对话中出现了一些你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情，也不要怪妾身没有提前说清这点。”
“没关系，我们开始吧，不过并非我向你询问。我想知道，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你这孩子......”面前的老人叹了口气，凝视着我的双眼，缓缓开了口：
“我在你的心中，看到了孤独、恐惧、绝望、仇恨。你曾因某个人而手染血腥，无数生死别离皆因你而起。你后悔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但一切已无可挽回。”
“......”
我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四溢，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对我施放秘法？如果不是秘法，那有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我内心的震惊已经溢于言表，她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没等我开口，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了下去：“妾身听说，早在四百年前，暗影教会就已经毁灭在了圣光教会的手下。如此，妾身虽不能清晰地看见你的过去，但凭借着你无意识中逸散的精神力中所蕴含的信息与感情，也大概猜到了半分。”
她犹豫了几秒，继续道：“然而那一切并非你的错。你......”
“闭嘴。”
我猛然站起身，连身后莉莉安焦急的呼唤也全然不顾，在左右那些人惊讶的目光中用几乎快要奔跑起来的速度走出了这个小店。然后蹲在街边，抱着头，又召唤出几堵土墙将自己包围起来，试图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到安全的地方。
她又知道什么？？她又懂得我的什么？？
是我害死了她......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用尽一生都无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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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莉莉安的呼喊与敲打，主动散去了身边的障壁。光线刚刚照射到我的身上，莉莉安就扑过来，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莉莉安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莉卡酱，我们再也不去找那个奇怪的老婆婆了。呐，好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眼看着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了过来，我拍了拍莉莉安环在我身前的手，轻声道：“好啦，都说了我已经没事了，笨蛋。人们都看过来了哦，莉莉安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看笑话吗？”
“......诶？”
莉莉安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景象。她的脸红润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放开抱紧我的双臂：“莉卡酱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真的哦。所以说我们快点回去吧。已经要到傍晚了。”
“......嗯。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