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月之下,寒与墨一并坐着,两人都有些局促不安。但讨论的话题却十分沉重。
“格苏菲和安塔尔,”他们目光交汇在一起,意思很是明显——复写眼的更替只在一种情况下出现,即两位复写眼都已经身死,这也意味着,安塔尔与格苏菲已经死了,而事先接受过传承的墨则略过了随机挑选,直接成为了新一任复写眼。
“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寒苦笑道,现在寒的体力、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但不知道墨如何。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墨因为刚刚的事,有些脸红,轻声说道。
双方都想立刻从这种奇怪的氛围里脱身,于是两人便立刻一同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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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纳王都,昂尔萨克王宫。
洛德在战斗结束后不久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当时凶手已经逃匿无踪,也没有追踪的法子。
洛德站在落地窗前,月光温柔地撒下来,把洛德的脸染成与发色一致的银色。这里,是洛德与那个羞涩温柔的男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而那位男孩如今却已经死了。
为什么那种人不可以活下去呢,这个世界。
洛德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一刻,一个身影就立刻出现在身边。
“洛德,我以为你会是以为很好的王,但是……”寒沉郁的说道。
洛德没有丝毫意外,或者说是在意料之中,脸上表情不变:“那么,你想对我说什么。”
“禁忌士兵,为什么要进行这种研究?”
“寒,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理由而已,你也应该看过了他们的战斗能力,很清楚他们可以等同于多少的普通士兵。”
“而得到这样的士兵,无论如何实验试错,消耗的不过是一场普通规模的战争的人数而了。我身为王,必须要有把人命放在天平上称量的觉悟。”
“所以,就这么践踏别人的生命吗,就这么肆意妄为!高高在上,以高尚而荣耀的理由去夺取人们的生命!似乎这样就不会有任何该有的愧疚,一个高尚的理由,是这么无所畏惧的道德盔甲吗!”
寒一把抓住了洛德的衣领,激愤的说道。
“不,不是的,但是为了某些目的,总是要付出一些当下的牺牲,哪怕我做魔王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世界,最后成为我心目中完美的样子。”洛德眉目中浮光一般闪过一丝落寞,但寒没有看见。
“你与其他的王又有什么区别。”寒的声音低下去,“我以为你是不同的,因为你是临所说的英雄王,我一直相信着,明明一直相信着,但是。”
“不,不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洛德突然拨开寒的手,直直盯着寒,“唯独这个,不容否定。”
是的,少年曾经也只是这样的少年,不想做什么,只想任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不受任何拘束。
余生自负澄清志,会须凌云定九州。
“我不奢求你认同我,凡是真作者在于能够创造使他人康乐的因,并不期待他能亲自受用他所成就的果,一个人倘若将自己的所信所为所行强加于人,那便是独裁武断。”
寒问道:“那,你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哪怕弱小也可以生存的世界,为了这样的世界,哪怕牺牲我也在所不惜。”
“但世界就是因为一些想改造世界但没有成功的人,而变成这幅模样的。”
洛德轻轻笑了笑:“即使如此,也比什么不做要好一些吧。”
寒凝视着洛德的眼睛,感到无比的陌生,一种寒风般凌冽的孤独感吞没了他。
寒仿佛看到了临的身影,在风雪中愈行愈远,连脚印都很快被风雪覆盖,但那单薄的身影永恒的烙印在虚空之中。
文寡合兮思深,道难知兮行独。
不知为何,洛德的身影竟然与临有了些恍惚的重合。
“而且不仅于此,因为除了我们大陆之外,还有另一块大陆,想把我们整块吃干抹净的深渊大陆。”洛德缓缓地吐出来一个惊天秘密。
“深渊大陆!”寒惊讶道。
洛德继续讲述道:“大概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奥尔列在极地冰渊第一时间发现了深渊洞口,并及时阻止了深渊洞口的扩大,击杀了大部分传送而来的深渊生物。以后时代的人们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源源不断的派送最优秀的魔法师去镇压深渊,以免它爆发,将整块大陆入侵。”
“深渊大陆是特殊的大陆,它的生物可以通过大陆之间构建的传送通道,并且哪怕击杀他们,构成他们的魔力也会迅速回流到深渊洞口,再度重生,永远无法完全击杀。”
“而根据神者的消息,敌人最晚的大决战,那是敌方深渊主宰可以投影自己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九个月,而在那之前,必须要统一大陆,把大陆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才有可能抵抗。”
“也就是说,你的敌人,始终不是大陆上的帝国吗?”寒说道。
洛德点点头,表示默许。
寒犹如一拳打在了空处,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或许你是对的吧,洛德,”寒默默说道,“现在为止我还是相信临的话,所以我会留在你身边。”
成长有两种,一种是明白了自己所想明白的,一是忘记了自己想要明白的。但无论如何,人都必须长大。
“既然如此,”洛德转过头来,眸中揉杂了很多情绪,“安塔尔和格苏菲死了,所以就让你和墨接替他们的位置——符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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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森帝国王都,塞西利亚,浮空王宫。
大殿之内,悄无声息,只剩下无数双惊惧的眼睛。
一个染血的身影,手中提着一把剑,穿着帝袍,一步步走上殿来,剑尖上一滴滴的滴着鲜血,这是这一片寂静中唯一的声音。
他缓缓的走到最高处,俯瞰着四下,似乎将一切握入了掌中。随即,他在那染血的底座上坐下,那剑随意的丢置,落地滚动的声响令人心颤。
“今日我登为帝,诸位有何意见。”他淡淡的说道,空气中有着奇怪的、令人想吐的血腥味,犹如这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见四下无人回答,他将目光放远,直望向殿外,辨不出微茫尽处
宰割天下,分裂山河。或许,很有趣。他微微一笑,犹如老虎饱食后的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