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勉强可以被称为“家”的空间里,罗仪一个人蜷缩在仅由几条破麻布构成的“床”上,透过由泥巴糊成的小窗看向偶尔几个往来的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确实是一处不错的地段,但自从那个唯一照顾他的人,也就是罗仪的养父去世后就让这一切都成为了回忆。
各种各样的恶意毫无保留的袭向当时只有九岁的他,没有了大人的保护就是如此。
地产没了,存款没了,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仿佛在一夜间消失,让一个孩子就这么看着他们如何将自己扒开皮肉,进而敲骨吸髓。
好笑的是最后谁都没抢下来,而他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养子就这样子在里又继续住了九年。其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房子被烧过两次,不过巧合的是他当时都不在家,所以总是毫发无损,有不少警察和黑道过来刁难,动则打骂,但后来那些打过他的人都没有再见过了。
总之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过的,经常就是挖野菜,吃老鼠,但更多时候则是靠着一些人的接济,更早些时候是去远些的教会找老神父,他总是那么慈祥,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将罗仪赶了出去,在晕倒前还大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老神父死了,当时罗仪好一阵伤心,最终在饥饿的逼迫下跟一个武馆的姐姐学会了分辨各种野菜,幸运的话可以找到一些医馆会收的药材,这样就能买一小袋米和油。
“没有什么嘛,这样的生活。”他这么想着。
罗仪也不是想过某一天就死在巷子里,等尸体臭了再被人拖到乱葬岗去随便埋了,可命运总是如此。他好像一只被绳子吊住的飞蛾,明明眼前就是火烛却无法靠近,渴望却不可及。
而就在刚才,这盏灯被移走了,飞蛾被黑暗侵蚀而再次失去目标,本来是有不少的,但是一直自我燃烧的飞蛾已经没有什可以付出的了,那怕他才刚过十八岁的生日。
他还想继续燃烧,罗仪如此想着,却只能感觉到依旧浑身无力的他。看病的时候说过,这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各种并发症,不会立即夺走性命,但能把他的生活逐渐变成地狱。
大娘的孩子生病了,很需要钱……
舅舅打仗死了,舅妈一个带孩子很难,叫我过去……
鸿升说可以给我教算数,可我只学会了认数字……
老神父忽然的咒骂,最后在暴怒中气绝倒下……
周围孩子们的恐惧,传出了我是一个恶鬼……
……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和罗仪着不多大的女孩身上。
女孩身着华丽无比的衣饰,上面镶满了各种各样的珠宝,五彩斑斓。她美得足以让任何人仰慕,明明是妩媚的类型却又不乏清纯唯美,眼神中满含着对他的不屑一顾,以及一丝无法抹去的……憎恨?
她是谁?不知道。
为什么看着罗仪?不知道。
为什么憎恨?不知道。
望着依旧漆黑的天花板,窗外的风不断涌入,吹倒了石桌上装着礼物的盒子。
盒子?罗仪停下胡思乱想,艰难的起过身来,坐在与地面水平几乎一致的床上。
拆吗?还是不拆?罗仪默默的看着它,就这么看了好久,直到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迈起因为饥饿而变得轻浮的脚步,少年扶着墙眺望远方,只见一股炽热扑面而来。炽红的火焰熊熊燃烧,奇异的火色烟尘直冲天际,几乎要将太阳吞噬。
那是西边的方向……
心中的声音已经告别了罗仪,朝着燃烧的方向,而他也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瘦弱而无力的身躯就这么奔跑了起来。
“1928年4月4日下午,地点为神州京城,崩坏爆发。”
奥托看着手中的报告,比起以往的镇定自若,现在让他感受更多的是心惊和疑惑。
因为技术的限制,即使神州分部已经第一时间寻找总部援助,这也已经是两天前的情报了。
导致延误的并非是相关部门的不称职,而是这所谓的“第一次崩坏”根本就没有在爆发过程中泄露半点崩坏能,以至于当时整个城市明明都已经濒临崩溃,他们给予的评定依旧是“火灾”。
直到一些幸存者被救出,这才从他们口中获知了当时城内的真实情况。
他们称之为地狱。
“具体情况怎么样?”
“经测算,整个城市已经被某种能力隔绝了,任何非生物都无法进入。但奇妙的是此次崩坏不仅不扩散,城中的高浓度崩坏能也没有产生任何崩坏兽,如果不是已经从幸存者口中确认了律者的存在,我也不能承认这是一场崩坏。”白色头发的女仆缓缓说道。
“第一律者?”奥托皱了皱眉,开始思考起如何处理这个变数。
“不确定,但神州支部已经组织了三支女武神小队,且希望您尽快给予必要的援助,首都的失去已经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崩溃。”
“让卡斯兰娜和沙尼亚特各带一支小队出发,加强经济援助,除此之外什么都别做。”
女仆行完礼,默默退出房间,只留下这个原本以运筹帷幄著称的金发男人躺在沙发上,闭上碧绿的眼眸,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被点燃的树,失意的背离者,灭世的大洪水,还有……相拥的男女。”
那个男人所谓的预言到底是什么用意?
身为天命的主教,奥托不会容忍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四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直到那个自称“梅林”的男人在一个月前找到自己并轻易离开后,那种本应不存在的感受再次于四百年后出现。
他绝对相信自己,但还是在那句话下不得不开始犹豫。
这显然是决策者的大忌。
“不能解析吗?这可真是对智慧的玷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