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奥托来照看我哦。”
罗仪跪坐在床上,抱着等身的玩具熊薇拉窃喜道。
这是他与奥托很久以前立下的约定,只要自己获得了好成绩就可以让奥托放下工作陪他,可是这好成绩的标准却不是他一个只知道写自己名字穷孩子可以奢望的,所以当这件幻想许久的目标真正实现时,喜悦之后又开始有些害怕。
在未被收留的回忆中,唯一符合罗仪对上层人设想的只有钱先生的儿子,那个骄傲又善良的好心人会让他知道世界并非只有神州,会教他识字。
对罗仪而言奥托也是这样的人,但他并不算真的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特殊,就像钱少爷口中老师总会更加喜爱优秀的学生,而罗仪自身的特殊也是一种优秀。
“薇拉,你说我是不是太幼稚了,而且也不像书中的男人们那你有魅力,只能天天呆在城堡里。”
玩具熊的宝石眼睛在灯光下反映出异样的光,但它只是个玩具,并不能解答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当然平时特莲恩也不会解答。
“不能想不能想,我得好好听奥托的话。”
抱紧薇拉,柔软的皮毛拥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便是他唯一喜爱的,由奥托亲手赠予的礼物。
“少女怀春呀,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巴比伦坐在化妆台的椅子上,精心梳理着自己的黑色长发,镜面里是一张与罗仪一般无二的脸。
“我是男的。”
无力的反驳并没有激起什么,对面甚至都懒得嘲笑,而是专心收拾起妆容。
“我早就说过的,你会与我越来越像,直到终末之时只会有你我二人侍候父王。”
“可是巴比伦,他们都好痛苦,就连奥托都这样,为什么神不救一下他们。”
“你说那个神?别忘了我也是神。”
放下梳子后巴比伦像是想到什么,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个永远能逗乐她,而且绝不会过时的笑话。
“乖乖的看着世界燃烧不好吗?痛苦不会因为你而消失,无尽的哀嚎正是你我存在于此的根基,本质上都是父王的孩子,诞生于尘与血的颂歌之后。”
“按人类的伦理来说我是你的姐姐,同时还是生下你的母亲,这个世界中你唯一的亲人呢。可是你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妈妈,为了蝼蚁的生活把自己也变得肮脏,真是不堪。”
她紧紧盯着这个目光逐渐迷茫的孩子,漆黑的美眸微微眯起,其中目光锐利如刀,破开了罗仪所剩无几的侥幸。
“我对你的纵容便是我的爱呀,无论是亲情之爱,亦或情人之爱,妈妈都会允许你享受最好的。”
她从椅子上起身,宛如暗巷里的妓女般扭动着身姿,泛黄的灯光令这红裙妖艳异常,映衬出那溢于言表的愉悦。
然而等待巴比伦的并不是男孩的崩溃,亦或对自身的否定,而是一声不太清晰的回应,让她唯一的娱乐再次消亡于这份令人费解的天真中。
“我看书上说女人生小孩很疼,而且真正的爸爸那么坏,那妈妈你一定是很难过才讨厌我的吧?”
赤足停在地毯边缘,不再进一步,低下头颅的女人怔怔望向自己脚尖,然后轻轻退了一步,抬头看向男孩,眼中的仇怨已是如火般燃烧。
“你一定……一定会成为我的,我的孩子。”
那声音中的恨意似乎已与红烟一同消散,不断的是依旧不绝的回响,下一次又会带来什么不是罗仪可以知晓的,但肯定的是这份他所珍视的幻泡绝对不会再有。
“就连巴比伦……妈妈也生气了吗?”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如也,罗仪紧紧抱着大熊薇拉,黑色眸子里充满了失落。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想起早上起来时符华的亲口承诺,原来失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索妮,你们的船是怎么沉的?”
仰躺在由树叶铺成的床上,目所及处没有一丝文明的存在,而是无尽的浩瀚星海,得益于一些课外天文书籍,其中有不少是特莲恩认识的。
“风暴,船翻了。”索妮淡淡的说。
黑夜的降临总是漫长的,即使两人皆是同族同学,此时也是沉默寡言,安静得可怕。
“不问一下我的任务吗?我还以为你会好奇。”
“没兴趣,等你快死了再告诉也不迟,回去以后我可以帮你立个碑。”
特莲恩笑笑不做回应,但这确实是事实,她的任务由奥托主教赋予的同时也了解了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除非她死了,而死了之死没人会为她收尸,最后有可能连个墓碑都不配拥有,成为那无数个失踪者之一。
“等下让我守夜吧。”
索妮点点头没有说话,转头继续照顾火堆。
火种的珍贵自不必言,至少在他们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前不能失去,不然就连沙尼亚特的血统也不能帮解决各种寄生虫和疾病。
幸亏这岛的物资丰富,中心有不少淡水,索妮甚至在岛上看见了山羊,可能是很早之前那些航海家遗留的,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食物不会再成为问题了。
至于住所,索妮并没有开始建,这倒不是因为偷懒,而是时间不允许。
夜晚中海风吹过,熟悉的阴冷之意直扑后背,就这么轻松透过单薄的衣物,不由得令她打了个寒颤。
即使是背过风去也不能改变她们此时几乎露天的事实,耳边嘤嘤嘤、虫子爬爬爬、海浪刷刷刷、仅能希望的只有眼前的火堆不会困为一场莫名的雨而熄灭,她可不想再来一次钻木取火。
望着勉强维持燃烧的火堆,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许多,宛如一尊雕像。对面的索妮已经睡了,只是睡姿实在难看,虽然并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女人的睡姿。
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鲣鱼干,这个硬得可以用来杀人的“食物”算是刷新了特莲恩的三观,也只有罗萨这种人才能当零食吃。
只是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在她身上的?如果是失去记忆前,特莲恩敢保证自己身上绝对没有,那只可能是已经失去了的那部分了。
“操控记忆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怪物。”
喃喃间,一个漂浮物出现在离沙滩不远的海上,特莲思忍不住望眼看去,正是一具已经泡发了的“尸体”,还有着几只海鸥在上面落脚。
岛上的第三个来客,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