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索妮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火堆上是昨天晚上留下的鱼，一旁的则是早已醒来的特莲恩，此时正自顾自地用剑削树枝。
“哈啊……真是难受的一晚。”
索妮揉了揉酸痛的四肢，营养不良的特征已经开始显现，这对她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最多明天，我必须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而不是在这里赌什么狗屁运气。”
原本安静的特莲恩突然开口，语气中似乎比昨天多了些变化。
“不可能。”
果断拒绝之后，索妮的目光停在那略微苍白的脸上，原本以为是被任务冲昏了头，直到看到特莲恩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
这种悲伤她曾见过，就是许多年前特莲恩的父母一齐死亡的消息传回来时，那是她唯一一次旷课。
深吸一口气，清晨的海滩上太阳并未升起，但是运处隆起的沙堆，以及那些拖动某些东西产生的印记，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
“你这八年确实没长大多少。”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特莲恩愣住，她抬起头看向索妮，只是一眼便立马将目光移向那处她亲手建起的“坟墓”，不再移开一点。
“你不打算说服我？”
“不用，因为我是真的怕死，没有什么好辨驳的。”
此刻，压抑的气氛如凝胶一般将整个空间填满。索妮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同学开始变得模糊，连带着以前的记忆也是，一切的美好都在时间中变成了模糊的梦。
这八年说来简单，但当一个人真的去深究时……实在是太长了。
索妮缓缓起身，腰间挂着两条用树叶裹好的烤鱼，而那把长剑则已经指着特莲恩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刺便是尸首分离。
“幸亏你不是我的兵。”
说完她收起长剑，一个人径直走向树林，唯有特莲恩依旧坐在树叶铺成的床上，下意识摸了摸喉咙处，呆滞的目光凝聚在那个比他矮上些许的身影上，直到彻底消失在密林间。
短暂的争端过后，太阳已然缓缓升起，却再也照不亮她内心的阴影。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偌大的城堡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些仆人在忙碌着卫生，当然这也不是常态，只是因为今天有一位重要人物光临，不然平时可见不到这番“热闹”。
而这名大人物自然就是天命大主教——奥托本人，此时的他正在厨房忙碌着。
“奥托先生居然会做饭吗？”
关掉水龙头，洗菜的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可这工作说来简单，菜篮里的很多食材罗仪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实物，而不是早年间街访的口口相传，又或是植物百科里的各种图片。
对于不熟悉的事情总会很麻烦，就像是如何与一个他并不太熟悉的人相处。
“只要想学，时间多得是。”
奥托笑着回了句，开始把片开的鱼打上花刀。
“那么您是什么都会吗？”
砧板上的鱼肉随着神经偶尔抽动，即使它早已在生物学上死去。
“时间无限，但人的精力是有限，当一个存在能达到一切目的时祂就不是人了，这种我们一般称之为‘神’。”
“达到……一切吗？”
罗仪喃喃道，完全没注意到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尖锐。
“好啦，时间还很长，去客厅里等着上菜吧，那些仆人也该干些活了。你啊，一直想着别人的感受，却总是忘了那才是这些庸人应该的位置。”
“知道了。”
淡淡的应了声，虽然心里还是不太赞同，但看着奥托认真做菜的样子也没了反驳的想法。
走出厨房后便看见几个仆人在抽空聊天，她们年纪都很大，像是在聊些家长里短，偶尔还会笑出声来。
罗仪默默的将身子缩回拐角，就这么听着这群奥地利老妇人的奇闻趣事，或许这些东西对很多人来说早已稀疏平常，早就到了厌烦的程度，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得比那些小说都有趣得多。
或许是因为有可能摸得到吧？罗仪这么想着，又迅速将这种可能否决，唯有那份空虚徒留内心。
为了不打扰她们，还是换一条路吧。
将料理好的鱼肉放在热油上炸至定型，如此反复几次直到定形，接着再放到油锅里炸至完全熟透。
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或差错，宛如一台高效行动的机器。
时间这个词也许能真的杀死一切，奥托年少时自己是不怎么信的，因为年轻气盛，然而这么久了他也渐渐的发现这个东西的威力，似乎真的把当初的自己给杀死了。
他为了那个白色的背影能杀死一切阻拦他的人，即使是他自己必然的死亡，即使是这条路早就被否定过，即使再看到时依旧是那幅厌恶他罪行而失望的样子，奥托都没有想过回头，不，根本就不存在“反悔”这个概念才对。
就能力而言他的克隆技术早就成熟了，现在唯一缺的就是那令人费解的灵魂，这个问题如山一般挡住了奥托，虽然并非无迹可寻的死胡同，但就宛如一个即将饿死的人被获得一张宫廷晚宴的请柬，却因为付不起车费而无法前往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和绝望一同砸到了他脸上，于是只能和司机签下契约，只要将他送往宴会就会给司机自己的所有身家——三根火柴做为报酬，最后还真得打动了司机，因为他正缺根火柴点烟。
这个听起来很可笑的故事却是真实发生的，而饿汉还只想着能吃到个白面包就算死而无憾了，还真是人穷志短。
“哄孩子这种活我可是真不熟练啊，你这B池可真会挑。要是这孩子那天万一急了想搞事，想想还确实没办法，毕竟这确实是神的孩子。”
默默的一声叹息过后，奥托用漏勺将炸至金黄的鱼肉捞出，齐整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盘子上，然后淋上自制的番茄酱。
这菜算是做好了……吗？
掰开一块细细品尝，才发现油温太高，鱼肉有些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