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我没走错啊？」
晏汐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
虽然他长得是矮了些，皮肤是白了些，头发是长了些，那是因为整个暑假都在省钱而没有去剪，就算看起来再像女生，但仍然是掏得出茶壶嘴的，货真价实的小男子汉。
本想起身理论一番，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说再多也不过是在浪费口水，幸好其他同学帮着解释了一下。
「彦兮？她怎么会跑到男生宿舍来，人家是走读生。」
虽然大家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仍觉得室友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这里只有他是一班的人，不同班别的人之间仿佛天生就隔了一道屏障，经过一晚的相处晏汐也想认识一下室友，但除了纪序做过介绍外其他的自己一个都不认识，相反他们却很快地熟络起来，全然不像昨天各哭各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算了。
晏汐刚坐回床上准备换鞋，突然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脚臭味，下意识捂住了鼻子，正疑惑其他人都闻不到时，他想起了早上的事，于是立刻跑去洗漱台。
「你们今天谁用了我的毛巾？」
他的声音奶里奶气的，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猫，听起来一点不像是兴师问罪。
晏汐皱着眉扫视了一圈，室友们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回到选室长的话题，没有人放在心上，只有纪序回答了他。
「可能是谁拿错了吧？」
「怎么可能！」
晏汐怒目而视，纪序对此也只能摊手表明和自己无关。
「宿舍里十二个人，加上我的也才只有十一条毛巾，都不肯承认是吧？」
十一个人仿佛一个也没听见，或许是觉得只是用了一下毛巾而已，犯不着如此大惊小怪。
可对晏汐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得是有多没素质才会把鼻涕往别人毛巾上擦？
倒不是晏汐有多小气，从小母亲就教他怎么爱护卫生，在家里洗衣服他都要洗上三遍最后只有带着薰香的洗衣粉味道，才算是洗干净了，哪成想自己期待的初中新生活第一天便是这个样子。
见还是没有人承认，晏汐心一横将毛巾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我也不要了，衣服脏了还洗的掉，人要是脏的洗多少遍都一样。」
这一招果然奏效，新买的毛巾说不要就不要了，室友们纷纷传来嘘嘘声，连睡在晏汐上铺那个毛腿男生也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他。
晏汐家也并不是特别有钱，父亲给他的生活费都是算得死死的，一周三十块刚好够花，大不了扔了重新买一块，然后饿上一顿而已。
虽然他现在已经很瘦小了，但父亲说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
不过，再硬气的架势也抵不过魔法攻击。他刚坐回床上，便嗅见床沿边没有塞到鞋架上的两只脏鞋，抬头看去，正是悬垂在自己头顶上的大脚丫散发出的气味。才上了一次体育课就这么大的味儿，要是长久下去还得了？
晏汐两眼一睁，险些被熏吐出来，连忙拿出纸巾捂住鼻子。
「喂，同学你洗脚没？」
他拍了拍床沿，向上铺的男生说道。要是让他忍着这种气味睡上一晚，那比杀了他还难受。纪序见状赶紧凑过来悄悄对他说。
「不要惹他，他家里离婚了的。」
突然，那男生跳下床来，站到晏汐跟前。
纪序心头一惊，连忙闭上嘴离开。
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身材光是看着就让晏汐压力倍增，突然他作出摩拳擦掌的动作，手掌的骨头啪啦作响，一双细小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晏汐。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脚都不洗就上床，自己不嫌味儿大吗？」
突然被这样问话让晏汐心头一颤，这家伙不仅穿的比他好，身材也魁梧得多，要是想对自己动手还真占不到便宜。但晏汐觉得自己在理，即使气势没那么足也要硬着头皮反问回去。
哪知他竟然往空气中嗅了嗅，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室友，那眼神仿佛在问：你们觉得臭吗？室友们纷纷装作不在意的表情，他们也很识趣知道这家伙不好惹，就算晏汐被这样问也没人帮他说话——反正也不熟。
但晏汐不行啊，这个毒气炸弹就睡在自己上铺，头上一双脚床下一双鞋上下夹击，换谁来都恐怕熬不过一个星期，只是他不敢动手而已。
面对晏汐的质疑他却不以为然，冷哼着说。
「要是嫌脏你去帮我打洗脚水啊，你去打来我就洗。」
「我去给你打？」
晏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宁可给脚最臭的父亲洗脚，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是说我洗不干净吗？软蛋。」
对方只是轻蔑地扫视了一下晏汐，这小身板还不够他一只手拿捏的，态度自是嚣张至极。晏汐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就是这家伙用了自己的毛巾，还弄得到处都是鼻涕。不仅恶心自己，还恶心全宿舍的人。
但这语气吓得晏汐不敢再说话，眼见打不过这家伙，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捡起对方的鞋子，径直往垃圾桶扔去。
「捡回来。」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晏汐心里正慎得慌，但仍不为所动。
扔都扔了，再跑去捡回来不就相当于低头了么？就算身体打不过对方，态度自然也要挑明的，起码能证明自己还是有一些男子汉气概，一旦低头一次，对方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软蛋，话都不敢说，去给我捡回来打桶水，我就原谅你。」
「不-可-能！」
一字一句将这话拍回他脸上，晏汐慢慢把屁股往后挪了挪，直到背靠上了墙。
虽然心里怕得不行，晏汐还是挺直了脖子，你让我下不来台，我也让你下不来台，只要我不动手你就永远理亏。
这已经不是单纯面部面子的问题了，而是能否在其他人面前树威，在陌生的环境只有让人觉得不好惹才能有话语权。
「我最后再说一遍，去不去？」
见晏汐丝毫不给面子，他撇了撇关节发出浑厚的骨骼碰撞声，不用想也知道下一刻就要动手。
晏汐刚想再怼回去，谁知对方竟直接整个身体压了过来，来不及说话一只粗大的满是汗毛的小臂就压在了他脖子上，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晏汐被吓了一跳，脑袋重重地撞上了墙，速度实在太快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便嗡嗡作响。
双手抱住他的大臂，却发现对方出奇的重，硬邦邦的肌肉像是一块铁焊在晏汐的脖子上，根本无力挣脱。晏汐只好用右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脖子，可是凭他细胳膊细腿的连抓都抓不住，倒是身体越来越不能动弹。
「说啊，去不去？」
晏汐已经没了力气，但对方仍然不依不饶。他想起父亲的话，眼泪却又不由自主从眼角挤了出来，愣就是张不开这个口。
通常男生打架僵持不了多久双方都会罢手，就在晏汐以为他打算就此罢休的时候，突然下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晏汐连忙抓住对方的左手想要挣脱，却发现越是用力疼痛越是剧烈。
终于，晏汐熬不住了。
「痛！痛！」
「知道痛啦？去不去？」
他得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没减。
晏汐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哪怕呼吸用力了点都像是肉被撕开了一样，全身被钳制得死死的，想要说句话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一张小圆脸憋得通红。
这时，室友们发现了情况不对，一个个慌了神忙叫唤着找人把他们拉开，要是真把人弄哭了他们还头疼，终于纪序鼓起胆子上来劝道。
「都是一个宿舍的，不要伤了和气。」
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拉了拉衣服，室友给了台阶下他终于舍得放开左手，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晏汐不放，隔了好一会儿才怒气未消地回到上铺去。
晏汐浑身瘫软，蜷缩在床单上，眼泪这时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是受人欺负难受的，而是痛的。
他绷紧了双腿努力弓着背，右手死死捂住小腹处，不管崩得多紧都像是还被抓着一样，一阵又一阵，晏汐只觉得全身发烫，小腹处的血管跟着一鼓一鼓的，仍然缓解不了。
晏汐熬不住，终于一抽一抽地哭出声来。
回到床上的室友们听见他的哭声，纷纷探出脑袋观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女生哭了还装模作样哄一哄，男生哭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办。宿舍里都是男生，真要说骨气谁都不差，比的就是谁更硬气，可要是谁突然在中途服了软，再动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人们都没放心上。
纪序有些不太放心，想要上前查看，不料宿管阿姨又在门口训斥。
「马上就熄灯了，还在吵吵吵！」
「阿姨，他哭了······」
纪序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赶紧向宿管报告。
「哭？有什么好哭的男娃子家家，你们昨晚还没哭够是吧。」
宿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她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家长，每次看见学生总要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纪序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回床去了。
直到灯熄灭后，晏汐才慢慢止住哭声，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瑟瑟发抖。等所有人都睡下，才颤颤巍巍扶着墙走到外边的公共厕所去，只有那儿的灯还亮着。
这一夜，晏汐同样没睡着。
不论他如何翻来覆去改变睡觉姿势，小腹处就像有人一直拉住一样钻心的疼，想要小解却又什么都拉不出来，恶心的感觉一直徘徊在喉咙处。
好几次疼得实在受不了，想要叫醒室友，又怕被上铺的男生听见，第二天又要找自己麻烦。
室友们早已鼾声睡下，他却只能咬着被子低声啜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