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以后，墨玉镇。
一个身着虎纹黑甲的男人有些仓皇地掀开帐帷，跪倒在地，面前身披狼皮，面容英伟的男子放下手中文书，叹了口气：“失利了？”
“回汗王，他们新用了一种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高速木车，我方不备，先部折损一万七千余人。”张觉罗咬紧牙关，大吼一声，“末将有罪，请汗王责罚！”
“新式武器……恐怕真的有人去帮大齐了，天国那群周崽子倒是没骗我们。”他沉吟着，向张觉罗摆摆手，“不必如此，整编你尚存的兵士，和大部队一同行进吧。”
说罢，昆邪看向帐帷缝隙涌入的一角黑夜。
——恶战将至。
与此同时，宁远城邸。
“啪！”
莫敌巨大的手掌拍了拍长桌，高声道：“据斥候传信，克浑主力，包括克浑铁骑，赤狼轻骑，玉牛重骑，谷禾步兵，幽云巫兵以及之前被打退的啸虎先部余部共计十万余人，现已抵达墨玉，据我们宁远只剩下两天的路程，请谋将宙斯最后明确一下大家的任务。”
江天一跃上了长桌，深鞠一躬，表情多少章没见过一次的郑重：“西北方敌正门，守将弗丽嘉，辖一营，三营，弩机一营；西南门守将齐蒙，辖二营，重甲一营，弩机二营；东北门守将鲁智，辖四营，重甲二营，弩机三营；东南门守将梦珂，辖五营，六营，弩机四营；工程营具体事务交给工书王猛，城内物资调度，预备营管理由备将郭成负责，城外工作游骑军军尉范矜统管，战略指挥由莫敌和我规划，还有加百列，别举手了——你跟着游骑军砍人去。”
众人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一时间，黑夜中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轻松不少。
江天笑着耸耸肩，表情重归严肃：“诸位，请听从号令，按计划行事。”
“——因为成败，在此一举。”
两日后，晴。
扭头看向身旁的江天，春日暖阳倾洒在他的黑发上，仍带着丝微凉的风划过他的面颊，他依旧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凝视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那道山岗。
我不由得抿嘴笑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喂，江大谋将，我才是西北门守将啊。”
“指挥那边有莫敌呢。”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就是来找帝国三公主汇报工作的。”
接着，他又继续遥望着远方。
——江天，那么久了，你的眼睛还是那么诚实。那种将领不该有的一丝犹豫，茫然和紧张，就清晰透在你的左眼中——也是呢，那个计划……让我都觉得有点疯狂呢。
渐渐地，一个，两个，无数的黑点，覆满黄色土层，涌进我们的视野。
终究有一天，你会直面祂，你不能躲在幕后，也不一定有千兵万马，直面远比这黑潮更为可怕的主。
——而我希望，那时你能够成长，成长到哪怕牺牲的是身边的人也面不改色的决然。
“敌阵为重盾步兵阵，余千周米，待命！”
传令兵的声音将我惊醒，与之同时，一个灰甲旗兵举起手中银旗，吼道：“已进入‘杜门兽’攻击范围！”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大喊着：“全体术师单位注意，放冲击锥！”
——五，四，三，二，一，零。
心中默数着，猛地拔出银刃：“全体术师一次轮换，二队补上，控制‘杜门兽’发射破甲箭！”
“得令！”
灰甲旗兵立刻扬起另一只手中的金旗，一时间，漫天箭雨呼啸掠去，扑向远方黑潮。
谷禾重盾步兵队将勒扎赫·勒赤拔看到庞大步兵阵前方倾泄而下的箭雨，听见传来的怒吼与惨叫，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时，谷禾前锋传令将也跑了过来，一身谷纹黑甲满是血迹：“报，前方袭来的冲撞锥挡住了，可是，同时从天上落下来的箭我们没法防备，前锋一军二军伤亡惨重！”
——这下糟了。
赤拔咬紧牙关，闭眼片刻，长叹一口气：“传令下去，每七十人一组，结重盾阵。”
传令将怔了一下：“可是……”
“我知道大家高举重盾体力消耗大，重盾阵不适合奔袭作战，但没办法了，只有我们足够远，轻步兵和骑兵才好继续推进。”他的目光忽而凌厉起来，“天国还没过来通报两天，他们就假惺惺的过来让我们归附，还放污染威胁我们——”
“为了克浑，为了汗王，谷禾重盾，此战不退！”
“是！”
洪亮声音响起，传令将瞬时消失在林立巨盾中。
不一会儿，重盾兵队迅速裂解成一个个小方阵，中部士兵都把重盾高高举起，方阵的前后左右乃至上方便都被重盾包裹起来，在阳光下折射出压抑漆黑，继续缓缓前移。
“敌阵有变，推进加快，余七百周米，待命！”
弗丽嘉眺望着远方那如棋盘严整的漆黑方阵。
——他们囿于这名为战场的棋局中，而他们的每一步，都不出那个棋手的网。
我转向灰甲旗兵：“全体术师二次轮换，三队补上，控制‘杜门兽’发射爆炸箭。”
瞟了眼江天，他脸色愈发苍白，双手颤抖着，只是一直盯着城外地面。
——他根本没有在看敌军，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
不对，不止。
他在……笑？
……一。
默数够十个数，我深吸一口气：“全体术师单位，三次轮换，一队补上，放冲击锥！”
实在状态不对，那过会儿就只好调·教一下了。
赤拔在军阵中，突然感受到剧烈震荡，一时之间，紧凑的方阵竟有些散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阵前方爆出阵阵金铁交鸣，不少方阵彻底打乱，又被溅起的贴片与纷至的箭雨彻底碾碎。
先用爆炸冲击阵型，再放那个东西撕开方阵……
赤拔眯眼看向前方那座孤城，他却忽然感到，被围的分明是他们自己。
“已经快进入我们的长弓兵攻击范围了，传令下去，继续推进！”他沉沉叹了口气，取下背后的紫黑长弓，紧握在手中，“我勒扎赫·勒赤拔就是死，也要啃下来一块砖！”
“全体术师单位下阵回复，弓箭一队二队，交互射击！”我静静看着仍不断向前推进的一个个方阵，那是漆黑的决意。
两队弓箭手立刻赶上墙边，一队射击，另一队蹲下搭箭，交替循环——天空顷而为箭雨遮挡，密布云集，不时有方阵于箭雨倾轧下瓦解消散。
突然，传令兵大喊道：“余五百周米，进入敌阵攻击范围，待命！”
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将长剑猛地一扬：“一二队下阵，精弓卫队补位，自由射击！”
方阵之中，赤拔大吼着：“传令！长弓兵，对城墙射击！”
一个弓兵跑到方阵边缘，刚挽弓搭箭自盾牌缝隙对向外面，就忽然倒地。
他急忙上前查看情况，不禁悚然——弓兵额头尽碎，直直嵌入一根羽箭。
——哪里还有什么倾盆箭雨，只是不时便有冷箭飞入方振中。
赤拔立刻反应过来，喊道：“加快移速，抛射扰敌！”
——没关系，这个推进距离已经足够了。
他不由得露出微笑，掏出一个圆棒状物，向上伸直了手，缓缓按下上面的木质按钮，霎时，一个巨大绚丽的金黄色稻谷烟花在空中绽放。
我的任务，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