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还差不多——本来还想再给你一拳呢~”弗丽嘉手上力道逐渐减小,松开我的肩膀,扭头看向城外已然成为一片水域的彼岸快速撤离的克浑军队,“还没结束,他们还占着兵力优势,很快还会再攻过来的。”
“没事,我有计划,本来就是要打服他们。”我敛住笑容,望着远方那条仍未消退的黑线,“这局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虽然对于文明来说,这场战争没有赢家,但我一定不会失败。”
宁远西北,狼芜山脉。
许多黑色帐篷一列一列坐落在满是草甸的黄土山上,使得整个山脉如同被黑色斑点蚕食一般。狂风卷着黄土,呜咽着在黑帐间逡巡,忽然,一个大方帐帘幕被掀开,两道身影伴着无处可归的黄风进入帐中。
“莫尔术部扎士加(扎士力),敬拜汗王!”两兄弟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
大帐一侧座位上坐着一位一袭白衣,须发乌黑闭目沉思的老者,而大帐高处的昆邪放下书简,长叹一声:“起来吧,统计完了?”
“报,共伤亡兵将三万余人,其中战死者两万五千人,玉牛,赤狼折损一万四千人,另外,谷禾重盾步兵一万余人全部折损,队将勒赤拔勋公战死——主要是我莫尔术·扎士力冒进轻敌,请汗王责罚!”
扎士力抢先道。
“不必如此。”昆邪冲急忙想要说些什么的士加摆摆手,“赤拔勋公是你们的叔舅,你们一定和朕一样悲痛,况且大周此番奇技淫巧,着实不好对付。”
“不过没关系——”
“还有三天,最后一批幽云巫兵就能带着剩下的难民和增援赶到这里了——到时定能杀出克浑自己的路!”
这时,一只白纸鹤突然飞了进来,落在老者手中。老者猛然睁开眼睛,打开折纸。
“太叔公,后方灾民如何?”昆邪忧虑道。
“是前线,”老者手心亮起一团灰白火焰,将纸片焚尽,“幽云斥候密报,大齐派了些鸟形机关运输黄土,正在东北,西南城外垒一些不明用途的高墙……巫兵现在正尽力干扰。”
“还有后手吗……可留给克浑的时间实在不多了。”克浑沉吟着,从座位上站起,“传令下去,全军整装,赶造木舟,择日自东北西南登陆——”
“朕要亲征宁远!”
白衣老者也立即站起:“幽云巫兵赤松喀·幽云则,遵命。”
“玉牛莫尔术·扎士加,领命!”
“赤狼莫尔术·扎士力,领命!”
幽云则望着坐下继续批阅前线与灾民安置诸多事务,紧皱眉头的昆邪,抚须轻笑。
——我这小侄倒是与记忆中变化的大啊。
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宁远东南,梁河河畔。
大部分游骑军正坐在草地上,还有的围了一圈,正跟着某发光体学习一种步法诡异,形舞而似武,形鸡而似太极的健体戏,口中还一齐大吼着什么“鸡你太美”……
范矜望见天上掠过的第一只“不死鸟”木鸢,便提起一旁的青色长剑,腾地而起:“诸位,抬木闸也修整差不多了——全体游骑军将士听令!回城分领铁铲,按原计划筑土挖坑!”
一列列严整灰甲士兵自身旁掠过,范矜最后回望了一眼满地葱翠的梁河河畔。
——真美啊,和我当年第一次遇到妻子时一样。
他握紧手中长剑,毅然向前,在他方才躺着的地方,有几行用剑刻下的工整小字,像是在教谁习书般:
杏雨春山落,梨花古道香。
迷蒙草树翠,河涧马蹄芳。
五载燕门戍,千里诉乡肠。
休说功勒石,回马望胡羌!
第五日,夜。
天气微冷,竟出奇的无风,于是水面笼起一层浓厚雾气,包裹住令人不安的静谧。黑色甲胄在三轮苍白弯月下折射出星星点点微光,一艘艘狭长木舟如潜藏水中等待猎物的鳄鱼,静静漂浮在水面上。
一个身披蓝甲,背负巨剑的高大身影伫立于最前方,重甲上镌刻的龙纹每一笔都在月光中流转着奇异光彩。
——天助我也。
昆邪望着雾气中只有轮廓依稀可辨的宁远,压低声音,向身边传令将道:“传令下去,不要点火照明,整编一部上船,加速行进,趁雾伏击!”
“得令!”传令将低吼着,隐没在密集的士兵中,不过一会儿,无数狭长黑影掠过水面,笔直冲向似乎依然沉睡于薄雾的宁远。
“咚。”
船队最前方的一艘小舟突然碰到了什么,发出声轻响。坐在舟头的巡查兵立即低头向侧舷看去,原来只是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小木板——
“——轰!”
没等重新坐好,一声巨响自木板下方水中爆起,随之而来的,是四处飞溅的水花与冲出水面的火光——那只小舟顷刻化作无数碎片,伴着血肉砸在一旁兵士身上,又没入水中。
“传令,已被发现,加快速度,船上有巫兵的打开屏障!”
一声嘶吼彻底打破夜的寂静。
是夜,宁远城内。
我听到一声巨响,睁开眼睛,看见对面同样睁开双眼的莫敌,我们相视一笑。
——鱼,上钩了,那一晚布下的线,投出的饵——
“——五万对十万,我们不得不尽可能消灭对方的士气与兵力。”
一时间,灯火摇曳中,只是一片沉默,眉头紧锁的莫敌忽然开口:“有个问题——宁远这里昼夜温差大,如果将梁和水引入形成集水区,就很可能在水面产生雾气,克浑恐怕能够趁水雾反扑。”
大意了,没有考虑这里。
紧闭双眼,在来自那个世界的知识中找寻着。
——也就是说,主要在水中使用,无论何时都能有效阻击船只行进的武器……
……炸了不就行了?!
猛然睁开双眼,我深吸一口气:“我们或许可以制作一种叫‘水雷’的东西——话说这儿有经过剧烈震荡才会爆炸的炸药吗?”
“震破核晶。储量还挺大的,平时杜门兽发射的爆炸箭箭头就是那个做的——怎么了?”莫敌颇感兴趣的说着,随手又抽出一张空白的设计草纸。
“大概是这样的,”我努力回忆脑海中有关水雷的信息,“在一个大木箱中装入定量震破核晶和填充物,使它能漂浮在水面,铁锚拉入水中固定隐藏——箱子上方开个洞,安上个一端装铁锤的杠杆,使之受力左右摆动能撞击震破核晶。杠杆露出箱子的一端系上一根长麻线,拴住一个足够轻,能漂浮在水面的木板——就是怎么让木箱子飘起来……”
“比克兽的膀胱泡应该可以,那玩意是紧急水袋的原材料,多的是。”莫敌一脸严肃,提起笔,“另外,得在杠杆上加个弹簧保险,防止水波的微弱推力激发。”
……作者,该吐槽文明都灭了八次了比克兽的膀胱还是一样坚挺吗?!
我尽力压下抽搐的嘴角以及那奇妙而带着猪骚味的回忆。
“总之,方案可行。”他一边于纸上飞快写绘,一边面色潮红的兴奋说着,“不愧是闯门人阁下,能想到这么美妙的机关!”
我摇摇头,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在我家乡,早在一个叫‘明’的朝代就有类似存在了。”
“——而且,真正让它从想法变为现实的,是您啊。”
结束回忆,我站起身,向莫敌道:“那我去指挥控制‘自动千斤顶’了。”
莫敌轻轻点点头,于是我走出仓房(我一度怀疑是莫敌的家),若有所思的望向泛起微光,阵阵轰鸣的远方。
……所以我一理科生为啥总是从偷偷看的历史闲书提取有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