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每天推进的时候都能遇见一堆黑魔啊?”梦珂十分认真地问着,看见莫敌有些惊讶地回头望着她,只是淡淡道,“不懂就问,这些弯弯绕的东西没你擅长。”
莫敌无奈笑笑:“你看,已经出征二十一天,马上就推进到归义了,归义前面就是虚罗,作为克浑首府,这片人口一定很多,黑魔可是被‘污染’的人,而我们遭遇的小股黑魔与昆邪他们估计的失踪人口相比,是在太少了——简直就像是潜藏在黑暗中,专门让我们深入一样……”
“可黑魔不是没有理智吗?”梦珂说着,自长桌一跃而下,走了几步,又跳到莫敌肩膀上坐了下来。
“谁知道呢?”
莫敌不再说话,眯起眼睛,与梦珂一起望向遥远地平线上泛起的一缕微芒。
——太阳,又要升起了,
清晨。
一轮白日远远于天边观望,如同一盏聚光灯惨白投向地面,烟尘伴随嘶吼与巨响,频频炸起,在战场各处弥漫开来,遮蔽住这冷色画布。
江天开着奥术之眼,在稍稍远离炮火最为密集的地方皱着眉头,紧紧盯着被奥术拉近的远方——不一会,又有黑魔咆哮着奔进视野中,甩着几近腐烂的漆黑身躯,扬起一片片碎石。
原野之上,高大无比的黑魔显得十分突兀,如同腐蚀这土地的一块块霉斑。
他迅速拿起传讯石,飞快拨动完亮起的九层圆环,贴到耳旁:“一军张豫,一军张豫!再派两个飞行机炮团干扰下东北侧,不然三军他们可能吃不住了!”
刚放下传讯石,江天又想到什么,咬咬牙,又拿了起来:“二军姬旦!二军姬旦!尽量把北侧杜门兽调一个队到东北,那边黑魔太多,防线吃紧。”
传讯石中不时传来阵阵轰鸣,姬旦急促飞快地答道:“二军得令——”
“哇哈哈哈丫眼球咋可掉出来了老娘还能再砍十个!”
一个十分魔性的背景音突然爆起。
我们不约而同沉默下来,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许久之后——就是我都以为她把传讯石挂了的许久之后,姬旦又语气贼真诚的开口了。
“呃,说真的,符……加百列作战特积极……就是作战方式让我们有点生理不适……”
综合加百列先前的“战斗疯格”(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我大致对姬旦口中的生理不适有了个概念,脑子里竟然还有了画面……
——加百列,谁让你特么把视觉共享过来的?!
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继续回答道:“好吧——如果战况有变,随时传讯。”
挂掉传讯石,我闭上眼,猛而甩甩头,让那些有碍观瞻的画面离开脑海,抬起头继续望向远处战场。
炮火与黑魔的嘶吼逐渐稀落下来。
大约一万多只吧,这里黑魔的规模,已经比先前遭遇的大得多了。
……这大清早的来一批,逼着我们打早安炮吗?
嘶,但根据昆邪提供的归义人口数据,这个量恐怕还是远远不够,远征军十几万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现在真正在和黑魔作战的,只是游骑军与三军前锋而已。
“二军正北方向,黑魔清理完毕。”
“一军西北方向,黑魔清理完毕!”
“三军东北方向,黑魔清理完毕!”
面向全军的传讯接连传来,只有游骑军还没消息。
我不禁有些焦急,深吸一口气,再次接通:“喂,加百……”
“游骑军,归义城已突破,丫完事!”
加百列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我一口气又咽了回去——你故意的吧?!
不就是昨天晚上抢了一个鸡腿至于吗……
遏制住立刻冲到城里和她单挑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我清清嗓子,继续道:“那么——传令军净化单位出动,投放启示之晶!”
不一会儿,一艘艘和巨人大小差不多的银白飞船自空中快速掠过,投下一片又一片阴影,接着,传讯石中传来韩默——就是那个假面骑士闷在罐子似的声音:“传令军,韩默,指令已下达,已建立该地区污染节点模型,预计两天后完全净化。报告完毕。”
……您这语言简练的跟海明威似的。
“收到。”
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我放下传讯石。
突然,一阵冷风裹着黑色沙尘掠过,冷静了不少,眯起眼睛望向远方,那里的土地仍是一片更为深邃的黑暗,让我不禁联想到漆黑瞳仁,想到在不列颠时“主”那头扭曲着的黑发——如同坠入冰窟般,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两天啊……
一边想着,我一边又拿起传讯石:“全军听命,中卫军,工程军,传令军进驻归义内城,其余部队以归义城为核心,驻扎外城修整,净化完毕后再做推进!”
“一军收到。”
“二军得令。”
“三军得令。”
战场此时已彻底安静下来,只能隐约听见整理兵器的摩擦声,钢靴踏在地上零碎的哒哒声,一个银白色身影就这么自然而然出现在视野中,愈来愈近。
弗丽嘉察觉到我的视线,收回黑刃,笑了起来,冲我招招手。
不自主嘴角微扬,我走上前去。
——在这一片漆黑的森林中,时刻谨慎的端好枪,总归不是坏事。
至少,身边的人会更安全。
联盟远征军出征第二十三日,驻扎归义第一日夜。
天空泛着乌紫光泽,如同久制的粘稠的血,包裹着同样漆黑的大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默着,就像死了般。
如此广袤无垠的塞外平原上,只有归义城点亮星星点点带着生气儿的火,于长夜中闪烁着,城内不时传来工程军锻造武器的清越响声,像熟睡孩子的梦呓。
这么诗意的环境中,就不提那几个跟加百列学健体操学魔怔到现在还在练铁山靠的夜猫子了……
江天与弗丽嘉一同站在高大城墙之上,他紧紧盯着远处的无际黑暗。
弗丽嘉轻轻叹了口气:“你已经在这待了半天啦。”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的感觉。”
江天依旧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就相信你的直觉,你可是在威耶大森林独自呆过两月的棺材先生啊。”
弗丽嘉做了个噤声手势,拔出黑刃,闭上了眼睛——无数明亮光线自剑柄宝石中喷薄而出,逸散到黑夜之中。
突然,她调转剑身,冲天空一处猛然甩出一剑,一道黑白相杂的能量便迅疾冲至天穹,伴随一声凄厉号叫,一个东西飞快摔落在面前,碎石飞溅。
看清了。
我们屏住了呼吸——是一只和正常人大小差不多的鸟,周身带着腐坏臭味的黑气还在蒸发,羽毛——或者说是羽毛状的东西坚硬如匕首般树立,扭曲而尖利的喙就像长矛的尖锋。
——但那与翅翼合二为一却依稀可辨的枯瘦手臂,身上挂着的破碎布料又证明了它曾经的身份。
人。
那变了形的尖嘴从这个角度看似乎透着诡异而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