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首先是个好消息，克浑全境光复了。”
投影中的姬常微笑着望向昆邪，昆邪冲大家深鞠了一躬，我们相视一笑，一同回礼。
接着，姬常直起身，脸上恢复严肃：“芬布尔之冬即将到来，大战将至，诸位，这就是战前第一次准备会议，首先请驻守宁泰的桓齐报告一下天国那边的状况。”
“好。”
桓齐破天荒收起一脸嘻哈，十分郑重道：“在座诸位都与大商游兵打过交道，那些家伙就像动物一样，只要进入他们周边范围就会被攻击，而且始终认为大商还在，是介于巨人和黑魔间的类型。”
“——因为污染是由意识扩散到现实空间，就像一个从果核慢慢坏掉的桃子，比起已经完全被污染的黑魔，大商游兵是意识被侵蚀了，巨人的躯体依旧完好，所以他们的行动才一般是无规律，混沌的——前一段实验报告不是发了吗？”
莫敌有些疑惑道。
“是啊，可最近宁泰这边相当热闹，隔三差五就来一批游兵。”桓齐掏出几颗留影晶，里面全是一群群身披青铜甲，手持长戈的大商游兵。
姬常皱紧眉头：“冲宁泰来的？”
“那倒不是，只是路过宁泰，可这个出现频率太高了，我就不信这些丁丁都烂掉了的家伙还能下崽子，所以派了几个斥候去追踪了一下，结果发现他们都是朝天国去的。”
……所以您为啥如此清楚他们的身体状况？
他又拿出几颗晶石：“——还有这些，天天搁头顶飞来飞去。”
看到晶石影像的一瞬，我呼吸一滞。
——那是许多深红的鸟，就连眼睛都是病娇红，浑身翎毛或竖立或扭曲，几乎有巨人那么大，在有些昏暗的天幕映衬下简直如同一坨坨庞大火焰。
……作者，你也要骗钱吗？
这不就是“怪鸟”深红染色放大版吗？！
“桓齐，那天国那边有消息吗？”
“不，前前后后三批使者，就收到过一条‘重污染区’标记，现在是一点音都没了。”
“偏偏在这个节点上，”马游沉吟道，“难说天国和污染有什么关系啊。”
“我的建议是，再派一队使者联络，再等五天。”姬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决不能等到芬布尔，如果还是没有音信，带上军队，去救援民众，顺便探查天国状况。”
“这个我同意。”桓齐懒洋洋举起手，“试探这么多天，我们发现至少天国边上除了黑魔就剩游兵和鸟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话说咱能给这破鸟取个名吗？‘鸟，鸟’叫着怪难受的。”
“如此巨大，浑身黑红，形貌奇异，还真让我想到那个老对头了……就先叫它‘玄’吧。”姬常颇为感慨的眯起眼睛，“身形与数量都不容小觑，还是天上飞的……”
听到这里，我和张豫相视一眼，我冲他点点头。
于是，他上前一步：“姬常阁下，我与江天阁下讨论了一种方案的可能性，我们称之为‘空中要塞’计划，江天阁下通过其他文明的知识找出了申锡现象产生的原因以及解决方案——利用浮石阵列减少系统内耗，提高了普尔米浮动机有效功率的最大趋近线，如今最大实验浮力可达到700周衡。”
“——这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能够建造出大型重装飞行器，作为停泊小飞行器的基地，并在上面装配‘07-改’抑魔床弩，让它成为进行空对空，空对地双重打击的飞行堡垒。”
屋中一时寂静下来，隐约间竟听得见归义城郊士兵练习的呐喊。
许久之后，马游怕打碎什么东西似的低声说道：“莫敌阁下，投产情况如何？”
“投产倒暂时没有，江天阁下中午刚把计算稿给我。”莫敌眼中却又闪出那种性奋的光，“不过已经看了好几遍，十分精彩，也很详细，可行度相当高，甚至已经用得到的术式推论设计了六七种不同阵列，让我设计发动机的工作简化不少，依托之前图纸，九天，让工部全线投产。”
激昂声音久久回荡，和着自窗外投入的阳光映进每个人心中。
姬常微笑着先鼓起掌，慢慢的，掌声越来越响亮，如潮水般包裹住我。
——可这不是我的荣誉。
闭上眼，回想着两晚不断地计算，停滞和思考，一个个计算公式于脑海中再次浮现，普尔米，申锡，乃至减阻阵列定理的欧姆……
前人尽自己所能铺开了路，正是切入点，正是当陷入困境无法计算时让我坚信一定有正解的明灯——我不过是介应用者而已。
——结果跟特么又高了次考似的……
抬起头，恍惚间似乎看见普尔米他们就坐在对面，正对我笑呢。
等会儿！这可不兴走马灯啊！
我猛一哆嗦，眼前幻象消散，掌声也渐渐停歇，姬常的声音传入耳中。
“阁下，为了表达对您的敬意，我们可以称之为‘闯门人阵列’。”
“不，谢谢您，如果可以，还是叫它‘文明阵列’吧？”
“当然可以。”姬常也笑了起来，“不过，能问一下原因吗？”
“——我是闯门人不假。”我耸耸肩，“胜利属于全文明。”
八日后，联盟都镐。
已经是后半夜了，都镐大部分已然笼罩在黑暗中，静静熟睡，只有市中心那座泛着青灰光泽，巨鼎般伫立的建筑周边还是灯火通明。
建筑之中，一个身披白梅红纹披风的巨大身影站在窗前，默默望着窗外一片灯火中仍在穿行忙碌着的各部门人员，一声轻响忽然传来。
转过身去，马游看见那扇无比熟悉的青铜大门渐渐浮现，坐着轮椅的姬常自其中缓缓行出。
他便右手握拳放在左手上，朗声道：“先祖好。”
“与君同。”
姬常点点头，也来到窗前，长出一口气：“拉兹拉德也通知了，我们只要一将愤怒打败，文明之门就会彻底贯通，各大文明就能前来支援，合力抗击芬布尔。”
“先祖，文明之门的守门人不应该就是帝辛吗？”
听到这里，姬常眯起双眼，望向远方黑暗中只余一个高大朦胧轮廓的城墙，长叹一口气：“文明之门，不过是‘牢笼’中的那个主为了隔绝各幸存文明，将自己部分权能附于负面生物带出‘牢笼’得以显现的伪门，而帝辛看守的那扇门，才是祂消逝前，为他布下的最后试炼，我是最清楚的——”
他淡淡笑笑，喃喃道：“此门，为守望世界之门。”
西北，归义。
此刻还未日出，天穹似是被谁打翻的调色盒，大片大片漆黑夹杂着团团深红，两派铸铁般的身影于虚罗山路两侧挺立着，自山脚蜿蜒山顶。
一片寂静，只有风声。
“我祖克浑，生于中原。”一个浑厚声音打破了岑寂。
昆邪身着青红蓝黑四色长袍，手捧佩剑，缓缓朝山顶走去。
“哀哉遭逐，兴于斯处。”
“青红蓝黑，四大族姓，五兽四谷，九大部族。”
“盛哉兴哉，天下大统，祝哉祈哉，克浑永荣！”
他的声音由低沉渐渐高亢，却忽而一转语调，透出悲怆。
“昆邪驽钝，执迷大统，天国背誓，步履维艰。”
“文明有光，光照四方，昆邪明悟，宁远作誓。”
“四海之内，皆为一家，共除秽污，以光天日！”
铁靴叩地，伴着他坚定话语回荡。
“——昆邪不肖，虚罗蒙尘，今斯光复，特此告祖。”
昆邪终于到了山顶，青红蓝黑四面大旗于风中猎猎，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面前无数身影，大吼着：“众志一心，克浑常在，千秋万载，文明永存！”
“克浑常在，文明永存！”
“克浑常在，文明永存！”
从钢叉大锤到光剑钢枪，无数巨人举起武器，高声呐喊着，震荡天穹。
太阳似乎是被吓醒了，终于爬上天幕，将士兵们的面庞映成无比的赤红，就像要彻底烧尽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