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这是哪里……我是谁?
我……谁?
“你是你啊,符凤。”
一个声音传入耳畔,恍惚中似乎听见玻璃什么打碎的声音。
一时间,阵痛传遍全身,如潮黑暗重新涌入视野——黑色花丛,黑色火焰,以及将我束缚在地上不断生长盘绕的黑色荆棘,一切如此熟悉。
——明明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无比疼痛,可还是咬紧牙关,努力转向声音传来方向,仿佛这是本能。
……真奇怪啊,这特么是为啥啊?
于是,我看见了他,和我一同被束缚着,脸朝向我,淡淡微笑。
“俞成……”
脱口而出,却又将话咽回肚子:“不对,你丫谁?”
“竟然变聪明啦。”他一如既往开着玩笑,“嗯……身为守门人,我确实应该彻底消失了,讲实话,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是你的幻觉?或许是‘圣杯’另一重陷阱?”
“那,幻觉俞,你丫想怎样?”
我笑了起来,却竭力克制着内心中即将爆发的什么。
“那你又想如何呢?”他又反问回来,“是留在这里腐烂?还是挣脱这些黑不拉几的东西?”
“你特么还好意思提?”
“——我能怎样?!你个**把我分出去的时候问过我意见吗?你他妈离开的轻巧,把‘光之权’甩给我,擅自消除我对你所有记忆,老娘现在承担着你,您为我做出选择的责任,整个世界都特么要删档了,我的朋友们还搁外面战斗,而我特么躺在这儿,你还问我要怎样?!”
冲他大喊着,黑色荆棘将我越缚越紧,疼痛让我慢慢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别特么这么说了。”
“责任,嗯,这是以前那个追着砍我的你不会说出的话,跟他们在一起,果然成长了。”
他突然开始用力挣脱胳膊上的荆棘,一道道黑色伤痕出现,却依旧那么笑着:“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我会帮你冲破这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
那只胳膊终于完全摆脱束缚,他便紧握住我的手。
长叹一口气,我不由得苦笑:“越来越觉得,你丫捏造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让老娘帮你完成理想。”
“不要紧的,就让它错下去吧。”
他望了望我身上愈发茂盛的荆棘,面色凝重起来,“时间不多了,用力,争取一鼓作气把它们都弄断,千万别怕痛,否则会越来越难缠。”
“嗯。”
我也紧握住那只几乎没有温度的手,努力起身,荆棘尖刺扎入身体,光不断散失,只是紧咬牙关——
我疼痛,我存在。
我合理,我是光。
不应被束缚的光——
荆棘咯吱咯吱哀嚎着,一根根挣断。
“你成功了。”
俞成俯下身,认真拍打着我身上黑尘,“不过着只是第一步。”
他指向脚下,那些刚折断的荆棘丛像是被咬住猎物甩开的毒蛇,缓缓向这里聚拢。
我想了想,抬起头:“丫向上飞?”
“对,向上飞,既然遍地荆棘——”他抬手指着那片深渊般漆黑的天空,“那就只好看看,主给我们的天有多高了。”
一脚踩碎扑上来的荆棘,他拉住我的手,我们渐渐远离地面,风猎猎作响刮过耳际,越来越冰冷的空气紧紧裹挟着,向下望去,无数条黑色荆棘交错盘曲,拧成粗壮枝干,飞快向上生长,追赶着我们。
“别担心,只要一直向上,它抓不住我们的。”
他笑着看着我,手明明那样凉,却令我十分安心。
越飞越高,望不见地面了,荆棘也被远远甩到后面。
不知道究竟有多久,上方不再一片漆黑,密集的红色光点出现于天空,随着我们向上不断放大,展现出它们的线条与细节——一个个抽曲,旋转着的红色六芒星布满整个天空,铸成一道火红监牢。
“看来已经到站了——那么,抓紧我。”
俞成轻声说着,右手转而扣住我的手,又带动我的手缓缓抬起,指向红色天穹,接着,他曲了曲手指,原本紧扣手中便有了个开口——一道道金黄与紫黑的光从我和他手心流出,交汇,延展,勾勒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形状,慢慢凝形。
“唐刀,送你的,还行吧?”
“操……谢谢你……”
望着缠绕紫黑纹络的金黄刀身,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又被风飞快吹散。
“那就,斩碎这里吧。”
俞成抬头看向刀尖,神情中带着丝决然。
刀刃与六芒星相接,一时间,迸发出灿烂光辉,一股阻滞感顿时传入手中,六芒星织成了一张弹性的网,随着刀锋使它向上弯曲变形,传来阻力也不断加大。
突然,那种自上而下的压力消失了,一缕光倾洒在脸上。
我抬起头,看见唐刀刺出一道裂隙,天空正飞快皲裂,一道道光倾泄而下,那些原本气势汹汹追赶上来的荆棘又渐渐退却。
“俞成,我们成功……”
还没来得及说完,却感到他松开了手。
我惊讶扭过头,他正微笑着,身影于愈发稠密光亮中模糊起来,冲我摆了摆手。
“不要!”
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整个圣杯空间终于充满了光,一切都白茫茫的,什么也特么看不见了,可他的最后一句话仍在我耳畔回荡。
“——你将成为真正的光,而我将默默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