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莫拉载着我飞奔，后面跟着孔周和厄洛斯——扑上来的负面生物越来越少，四周负面生物也愈发稀疏，灰黑地表便一块一块裸露出来，像是染上什么怪病的皮肤，远处，一片模糊黑影于黑暗中高耸，切断平原——似乎是片山脉。
自耳边呼啸掠过的狂风突然夹带了一丝水声，响动越来越大，一条黑线出现在视野中，迅速变宽，向灰黑原野两侧无限延展，黑而黏稠的“河水”就在其中翻涌。
“黑水河”前面不远就是那片山脉，乌黑山岩自灰黑平原拔起，却在正前方留下一道空隙——两侧耸立的断崖令本就不宽敞的峡谷显得更为狭窄幽深。
“这条河原先叫‘金河’——就快到了，闯门人阁下。”汉莫拉忽然道，“不过在此之前，请扶稳坐好，要渡河了。”
说着要渡河，他反倒越来越快，我突然明白了要干什么。
……望着眼前宽广“黑水河”，我倒抽一口冷气儿，整个身体都伏到他背上，手中紧紧握住两撮长毛——
果不其然，一声巨响爆起，剧烈震荡自脚底板窜出脑壳，我们便“飞”入空中，紧接着，一阵下坠感传来，头发又被自上而下掀起的强风吹得根根树立……
——话说为啥有种坐云霄飞车的感觉？
又一声巨响，漫天扬起黑色烟尘，汉莫拉速度不减，径直冲入峡谷，风一下子更为暴烈，搅拌着“三兔”急促脚步于深峡回荡。
不知多久，前方黑暗中浮出一团团红光，接下来，整个建筑都从漆黑中现出——这是整个峡谷的尽头，它的门庭就倚崖壁而建，主体隐入山的棱角，巨大漆黑的门上镶嵌着无数血红晶石，勾勒一个六芒星形状。
还没等仰着脸欣赏完这座极其土豪的宫殿，原本紧攥皮毛的手中一空，我便以一个优美抛物线冲那扇门飞去……
我以我一生最快的速度抽出铁杖。
浮空奥术开重力奥术开减震奥术开啊——！
“咚——”
“啪！”
……第一声是砸到门上，第二声是摔到地上。
默默从地上爬起，一抬头就看见已经变回兔子形态，蹦蹦跶跶赶来的三小只，我咬牙切齿把脸捏灰正常形状：“你们怎么突然变回来了？！”
“实在抱歉，闯门人。”汉莫拉直起身体，又欠了欠身，“我们跑的太快，能量提前耗尽了。”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但凡作者脑子正常点写实点我现在已经是张饼子了！
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爆发出无比明亮的红光，一股拉力传来……
一转眼，我已经被吸到了黑不拉几的宫殿里，面朝大门，还保持着方才口型。
“……”
巨大六芒星突然于脚下亮起，缓慢旋转着，暗红光晕随着转动不断渗出，照亮整个宫殿。
所有红光最终汇聚在对面高大墙壁上，颜色却变成几近于黑的深红，渐渐凝成一个抽动着的六芒星，映出正下方石王座之上没有面孔的漆黑身影——长得跟赫瓦格密尔黑色装扮似的……
祂正撑着脑袋，斜倚靠背，似乎在等待什么。
真狠，上去先给我来个削弱。
看着笼在整个身上的红光，我长叹一口气，把长枪与法杖抽出，靠到门上。
——对付祂，这些东西用不上。
然后，又把空间戒指里面放的一坨刀枪剑戟锅碗瓢盆掏出来，和长枪，法杖放成一堆——虽然空间戒能将携带物重量减到百分之一，毕竟还是增重了。
最后，我竟然在戒指里发现了个蛋糕。
禁不住笑起来，一口塞到嘴里，果然巧克力味儿的。
——就是殿下的手艺……还是让人不放心呐~
“闯门人，究竟还要浪费多久？”
一个无比低沉，辨不清男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冷一哈，浪呜次完（等一下，让我吃完），”我一口咽下蛋糕，“唔，舒服多了——主要看您一直没吭气，还以为是个摆设呢。”
祂似乎低笑一声。
“这里，这种状态，面对我，你那脆弱而幼稚的自信会与你聒噪的口舌一同被轻而易举消灭。”
“还挺文艺，不过您老儿说的也对。”我冲祂耸耸肩，“您这几百万年砍的人——啊不，神恐怕比我吃过的饭都多，上来还谨小慎微糊个虚弱，认怂——再说，死就死呗，又不是没死过，‘闯’了这么多门，实在是死也不想管这摊破事儿了。”
“这可是你说的。”主缓缓举起右手，“莱——”
“桥豆麻袋！”
江天大喊一声：“有些您应该不太清楚但很感兴趣的事情我在尼福尔整明白了——”
“就比如，污染究竟是啥，我实在不想把这些带进棺材了。”
整个宫殿霎时静默。
许久之后，主才冒出一个字：“讲。”
江天悄悄松开攥紧的双手：“之所以知道您不太清楚‘污染’，是因为您对污染的运用几乎都停留在常物质层面——利用负面生物散播污染啊，将原初负面能量转移到正常人身上让他变成负面生物啊……”
他顿了一下。
“——可实质上，污染本质是信息干扰，或者说，高熵冲击。”
“‘信息’可传递，但不幸的是，生物——尤其高等生物会加工‘信息’，导致可能完全偏离原本的样子，添加浓厚的个体色彩，就比如风障魔法吟唱少个字节就只能让别人放个屁——呃，我绝对没怂恿别人干过……”
“总之，我把它称为信息偏移。”
“那些加工程度高的离谱的‘信息’中信息混乱，甚至对法则产生破坏性的‘负面’就会被宇宙抛到负面空间去消化——这就是这个宇宙的熵平衡。”
“当负面‘信息’泄露到正常空间，同类信息相近共振产生负面场，干扰改造常生物结构，就是污染。负面生物只不过是增强了共振强度，令污染达到能彻底改造常生物阀值而已。”
“文明从来不是宇宙敌视的对象，情绪也不过是高熵系统中极为渺小的一部分。”
“简而言之，不止负面生物有‘污染’，只要被单方面灌输‘信息’，信息量足够大，就会有‘污染’。”
江天笑笑，掰着手指头数到：“一，我的位阶是‘主’，法则的一部分；二，说的是‘污染’——您已经被污染了。”
“——莱瓦汀。”主话音刚落，赤红火焰便自祂右手喷出，瞬时照亮整个宫殿，火焰凝实，一柄巨剑出现在祂手中——业火依旧于剑刃跳跃，焰色已化为血红，质感也如同液体般粘稠。
祂缓缓起身。
“收回前言，闯门人，你像老鼠一样无耻。”
“呃，我倒觉得，彼此彼此，您不也在门口整那么大个阵仗欢迎我，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礼尚往来啊——不过，其实听到污染还让我继续说下去，就明白您对污染的理解只有杏仁那么点儿了。”
说着，江天快步朝祂走去，右眼中六芒星不断释放出幽蓝色能量细丝，于右手交织，凝成长枪。
——虽然不知道我结合事实合理蒙猜的对不对……
但“主”相信了“污染”的结果，不是吗？
祂冷哼一声：“明明已经已经承认主的位阶，还不肯放弃人的皮囊，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您有您的执着，我有我的坚守。”
江天停下，扬起长枪，枪尖直指向主，幽暗中闪烁湛蓝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