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三无少女提起裙摆，从座椅上起身。
每当观望星空时，阿比盖尔总会忘记时间，她可以在这里坐一整晚，直到望见地平线尽头升起的第一缕晨曦。
罗莎托住阿比盖尔的胳膊，扶着她走向斜后方的高大书架。
“看来图书管理员有时候也会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呢～”女孩努力踮起脚整理参差不齐图书的样子也很可爱。
兴许是体型娇小，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又或者阿比盖尔的性格偏冷，种种原因聚合在一起，罗莎便发自内心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书大多是我在看完以后忘记整理了，恰好今天有时间而已。”阿比盖尔踩在椅子上，抱起一整摞沾满灰尘的厚重大书。
“《一百零一颗心》，《玫瑰庄园》……”罗莎用手拂去书上的灰尘，借住微弱的月光，方才看清这几本冷门书的名字。
“为什么学院还会收录几十年前的言情故事?”
“可能是因为上一届图书管理员的恶趣味吧。”阿比盖尔又抱下一摞书，桌子上顿时扬起更多的灰尘。
“在典籍借阅室里看言情小说，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浪漫不是吗”
“哪里浪漫了……咳咳!”休斯小姐侧过头躲避灰尘，但不免还是被呛到了。
“禁馆令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你不想被关在这里一晚上的话……”
“这么快?!”罗莎从衣袋里掏出怀表，看来阿比盖尔说的没错。
“那我就先走了。”收起怀表，少女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来不及品味——虽然她原本也不会品茶。
罗莎离开了，馆内再次恢复了独有的宁静，阿比盖尔从梯子上走下，点亮木桌上的一盏油灯。
灯光亮了起来，带来温暖与光明，映出了那几本言情小说的封皮与门口黑暗处站着的身影。
“看起来你们交谈地很愉快，紫罗兰，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也能找到朋友，你择友的标准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门口的人从黑影中走出。
看来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在那之前，两位少女都没有发现他。
“她很关心你，黑鸢尾。”紫罗兰打开了那本名为《玫瑰庄园》的言情故事。
“她就像自己说的一样，不擅长语音的表达，你也一样。”
“当然，我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瞒着她我的心里也会有愧疚。”灯火映照出来者黑白参半的奇异发色，以及青灰色的瞳孔。
“不会瞒太久了，当浓雾不再笼罩戈洛萨克的那一天，我们都会明白的。”[黑鸢尾]站在紫罗兰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
那张熟悉的脸，正是先前匆匆离去的卢卡斯·A·休斯。
“你的理想太过于丰满，虽然我不讨厌理想主义者。”
“理想?呵……”卢卡斯轻笑一声:“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当一个文明的齿轮停滞不前的时候，那它的前途也就只剩下了毁灭与变革这两个选择，与其等待它自取灭亡……”
“四面党的章程不就是这样吗，拯救国家于危机之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紫罗兰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脸:“我并没有你这样宏大的志向，加入四面党的原因很简单。”
“我只是想在故乡的天空看到旧日的那一轮满月。”
紫罗兰望向天空的明月，伸出手似乎要抓住那皎洁的玉盘:“四面党每一位内部成员都有近乎于癫狂的执念，对比起他们，我就显得肤浅了许多。”
“肤浅吗……”卢卡斯愣神片刻，旋即恢复了往日面中含笑的神态。
“紫罗兰这个代号是党内的对外负责人，领袖不希望你太张扬，至少你不知因何种原因外泄的代号已经引起了远在迭达卡的他的不满。”
冰冷的火铳枪口顶在了紫罗兰白皙的后颈上，卢卡斯的手扣在扳机上，这样近的距离，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带走这条鲜活的生命。
“戈洛萨克是重要的根据地，看在你与姐姐的交情上，我可是在费尽心思保护你。”卢卡斯移开了枪口，枪的保险自始至终就没有打开。
“蒸汽之都的党员有多少就不用我细说了吧，其中除了思想文化工作者之外，大部分是比我还要极端的疯子。”
“感谢你的关心。”紫罗兰仍旧没有回头:“看来你找到[子夜十二分]的使用方法了，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这个啊……”卢卡斯端详着银色与紫色交叠，仿佛一朵盛开紫鸢花的短铳，比起一把武器来说，如此精美的浮雕加工让它显得更像是一件本该放在展柜里的艺术品。
“也就是几天前偶然的一个机会，开启它的口令隐藏在上一代[黑鸢尾]的遗书里，花很长时间才从那几乎被血浸透的纸里复原了几条基本的信息。”
卢卡斯将短铳在手中转了一圈，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
“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
阿比盖尔小心地接过短铳，纤手轻轻拂过精美的浮雕表面，不易察觉的悲伤与落寞被她隐藏地很好。
多蕾西……
在最后的时刻，你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呢……
“这是一件魔具。”阿比盖尔将铳交还回去，感怀过去是没有用的，特别是为了再也回不来的人所悲伤，紫罗兰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但驱动的密语并没有记录，[黑鸢尾]生前与你是挚友，她有告诉过你相关的事情吗?”
“并没有，我只是一介学者，没有你们那样的战斗力，我的工作也与打打杀杀没有关系，诚实的说我甚至没有看过她在我面前开枪。”
“这样啊……”卢卡斯有些失望:“意料之中的结果吧。”
“时间不早，闲聊到此为止吧。”少年将短铳插回风衣内侧，戴上黑色的水兵帽。
“你的姐姐托我转告你一句话。”阿比盖尔依旧在品着香茗，只是翻书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嗯?姐姐的话?”
“她让你不要忘了去边境17号树林。”
卢卡斯的脚步停了一下，
“……”
“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