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慢了,安。”[勋爵]看着卢卡斯腕上缠绕的怀表,粗短的金色时针已经略微偏向了“Ⅵ”。
“真的十分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浑身血污的少女单膝跪地,向黑猫致歉。
“比上一次要好多了,考虑到敌人是感染体……勉强也算合格了,以及,衣冠的整洁也是很重要的。”
“是,感谢您的宽容。”
卢卡斯站在一旁,听着这对突然冒出来的主仆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自己就像风中的芦苇叶一样不明所以然。
“走吧,要赶上早餐时间了。”[勋爵]跳上卢卡斯的帽子,示意他进城。
“等等。”
“有什么事吗?”
“以猫的身体话,你确实可以跟我混进去没错,但你带来的这位小姐呢?”
确实,刚经历一场战斗的安,在外人视角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慈眉善目邻家少女的样子,先不说关口的守卫会不会允许一位浑身是血的可疑人员进入……
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百分之百会被人举报给纠察队。
“这样吗?倒是我疏忽了……”[勋爵]竟真的在认真思考,也许从一开始它就没考虑这个问题。
“这件事……交给安自己解决吧。”
卢卡斯将视线转向遍身血污的少女。
“来的路上,我记得森林里有一条小溪,去那里清洗一下便好。”金发少女在迟疑不到零点零一秒之后,给出了解决方法。
“既然这样,就拜托您照顾好[勋爵]大人。”
“嗯,正好,我可能也有一些话要跟老朋友说一说。”
卢卡斯将帽子摘下,平视趴在上面的黑猫,头上一直顶个小动物,他的脊椎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你有换洗衣物吗?”
“没考虑这个是我疏忽了……”安将风衣外袖褪下,露出里面所穿的束身型战斗服装。
之前因为打斗的紧张性,卢卡斯疏忽了这一点,但现在他意外地发现安的身上并没有大量运动所淤积的块状肌肉,而是十分平滑的流线线条,包括前胸到小腹都是一马平川,虽然没有太明显的女性特征,但也没有多余的脂肪。
这样看来,安的身材比起武者其实更像某时尚杂志的模特。见识过那匀称臂部肌肉的卢卡斯却知道这纤瘦身躯下蕴含着足以将一位成年人抛上五米高空的怪力。
“我快去快回。”少女将衣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根据印象中小溪的位置一路摸了过去。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谈一谈了,老朋友?”
目送着安离开,卢卡斯将地上的水兵帽捡起,排掉上面的灰尘,面前的黑猫正用琥珀色的竖瞳盯着他。
“你要找我道谢?”
[勋爵]舔着爪子,没有做出明显的回应,看起来它不准备第一时间表明态度和来意。
这么说很不通人性,但你真的没有办法从一只猫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卢卡斯不能,学院塔上的教授也做不到。
“我的目的可以是道谢,就这么单纯,感谢你高抬贵手救了[恰好路过]遇到的无辜少年。”
“哈哈哈——”[勋爵]在笑,同样,你也无法想象一只猫笑出声的样子,所以刚刚的笑声是直接传进卢卡斯脑子里的,黑猫只是张张嘴做了个样子。
这黑猫外形的老家伙从先前卢卡斯偶然与其相识时,就一直这幅神经兮兮却给人感觉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每次跟祂说话时,不管你占不占理,都会感觉被压了一头,卢卡斯就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想想,我身上的秘密估计都被您老挖的差不多了,想了解四面党的最新行动规划?”
“我对小打小闹的政权纷争没有兴趣。”黑猫不屑道,似乎全歌德帝国通缉的“恶名昭著”的地下党派在它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产物。
你可以把[勋爵]的话理解为一种傲慢,甚至在以此嘲笑它时,它也会加入笑的行列,但永远不要轻视这句话的分量,至少,它确实有这个开玩笑的资本。
“等你什么时候当上帝国的话事人时,你卖的情报才会在我这里捞上一个我们都满意的价格。”
“意思是你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从遥远的南方瞬移一样到我眼前是吗?”
“瞬移,我喜欢这个词。”
“我不喜欢给人一个太绝对的答案,你也一样,休斯,我给每个人都留了一个机会……”
黑猫伸出爪尖,从卢卡斯的口袋中取出五发火铳子弹,一颗一颗塞到[子夜十二分]的转轮弹仓里。
“六分之一的概率,你赌我会不会告诉你?”[勋爵]将装了五发子弹的手铳推给卢卡斯。
“嗯……”
“我觉得为了听一个很大可能与我无关的秘密而玩这种六分之五概率见上帝的游戏并不值得。”
“聪明的选择,但就算你[真的]朝脑袋开一枪,并且[真的]赌赢了,我也会[真的]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也许,这个秘密就[真的]和你毕生的追求有关呢?”
“呵……”
卢卡斯轻笑一声。
“有时候我也真的会怀疑,这幅猫皮囊下是不是一位蛊惑人心的恶魔。”
“也许你猜的没错呢?”
“那有一天赏金猎人拿我脑袋去换赏钱时,可以多拿几十枚金科隆了,与恶魔交朋友,假使我能活到60岁洗手不干,也算是酒馆里吹牛的谈资了。”
这两个狐狸,一老一小,聊了十分多钟以来,谁也没露一点破绽,都在互相试探,但[勋爵]这边明显更游刃有余一些。
“不过这么一看,戈洛萨克这片野地变化还真是大。”[勋爵]远远地望着高耸的钢铁城墙。
“这地方原先有一只大水牛,可惜到了几个世纪前,它的魔力回路已经老化地差不多了,某些走投无路的人把它的心脏拆了下来变成了城里那座大开水炉。”
“赫菲斯托斯?”
“什么赫菲斯托斯,那幻象械体,现在人应该是这么称呼这类东西的,它之前就是个渣土车,被冠上这么威风的名字。”
“话说回来,休斯,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恰好在野外碰倒了你,也可以理解为一切的安排都是刻意而为,但我目前需要一个导游。”
唉……果然。
卢卡斯并不像揣测这老家伙的意图,你越往深的地方想,它就笑得越深邃,相比于费这些多余的脑细胞,他干脆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