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面容像冰封了一般,无论艾丽西亚怎样哭泣着,也没有丝毫的融化。
不,应该说,魔王是在努力不让自己的这幅冷彻的面容,在艾丽西亚寻求着救助的哭诉面前崩溃。
紧紧地掐住自己的手臂上的肉,魔王妄想用这种痛楚抑制打从内心升起地愧疚。
[艾丽西亚,放弃吧,汝曾经、还有现今苦苦背负的一切。]
在艾丽西亚哭泣到没有了力气时,魔王向艾丽西亚走进一步,艾丽西亚擦拭着脸庞后退一步。
这是,彻底被拒绝了啊...
艾丽西亚无法成为勇者,却将勇者才会背负在自己身上的重担通通抗在了自己肩上。对于只是比常人强一点而已的艾丽西亚,人族的祈愿只会是永远无法卸下的包袱,迟早,艾丽西亚会察觉到自己的无力,而后,因这份无力被层层重担压垮吧。
在人族毁灭艾丽西亚之前,魔王想要拯救,想要背负起人族全体的艾丽西亚。
[咳咳..唔...咳...]
彻骨的寒气才不会管魔王的想法,持续侵袭着在冬日嚎哭,平白耗费着体力的艾丽西亚。
再这样下去,艾丽西亚就会病倒。
如此判断的魔王解下披在身上的厚重衣物,披在艾丽西亚身上。
[不要...]
闹着脾气的艾丽西亚,将魔王的长袍抖落在地。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的艾丽西亚,那副憔悴而又不甘的面容,让魔王的内心宛如刀割般绞痛。
[艾丽西亚...]
抱歉。
眼见这样,道歉的话语就要说出口,魔王硬生生地逼迫着自己将愧疚感压下去。
面对千万大军,也从未有过这般的焦躁,魔王的心绪混乱到了极点。
不想让艾丽西亚受到伤害,不愿伤害艾丽西亚...但是,更无法忍受艾丽西亚因人族的缘故崩坏。
[艾丽西亚...吾来替汝背负...]
真是的,身为魔王,吾究竟在做何事。
为了艾丽西亚,吾,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
艾丽西亚的双眸,冷湛的,就如这冬日寒空的双眸,仿佛要将吾吸入那片天空一般,静静地注视着吾。
方才消失在艾丽西亚双眸中的,如火焰般绽放的色彩,再次出现在艾丽西亚的眼神深处。
不妙...
虽然不明白哪里不妙,但,就是不妙。
吾似乎,点燃了什么不该点燃的事物。大概,在火药库放把火就是如此的感受吧。
[魔王。]
嗯,吾是魔王。
在艾丽西亚叫吾魔王,而非诺恩之时,就证明,魔王的直觉,马上便要化为现实。
[你说了吧,我,没有力量背负我所想要背负的一切,我,背负了太多不必背负的事物。]
[吾说了。]
[那是,我的选择。与我有没有能力无关,与我是否能够背负无关,我只是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吾明白。]
[我,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我的这份选择!]
魔王噤声,看着明确表明自己决意的艾丽西亚。
好美。
不合时宜,却又无法从脑海中抹消,魔王注视着眼神中恢复了光芒的艾丽西亚。
是吗,这样的,脆弱而又顽强的向前迈步的艾丽西亚,才是,让吾着迷的艾丽西亚。
[于是,弱小的汝,要走上不知何时会崩溃的道路吗?]
是要毁坏艾丽西亚的这份美丽,还是纵容艾丽西亚走向自身的毁灭,无论何种,对魔王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痛楚。
[不,我,会变得强大,我...要成为勇者。]
[汝...]
[魔王,你曾说过,我,没能成为勇者,是因为还未有战胜你的可能,我,要追寻那份可能,哪怕千分之一也好,万分之一也好,我都会不断追求下去,直到,成为和你并肩的勇者,直到,强大到能背负起我所想背负的一切。]
艾丽西亚从地上捡起魔王的披风,归还到魔王手中。
走出魔王魔法的范围圈,冷风又窜入艾丽西亚的袖口与领口。深吸了一口气,当刚温暖过来的身躯再次适应了这份寒冷时,艾丽西亚,背对着沉默地魔王,愈走愈远。
在艾丽西亚的脚步声消失时,从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小步跑向自己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在到达魔王身后时,忐忑地停下了步伐。
[兄长大人...]
[吾妹,吾没事。]
冷静地回复着丝诺艾,魔王抚摸着手中没能递出去的厚重长袍。
被艾丽西亚,拒绝了啊...
恐怕永远,艾丽西亚都不会成为魔族的一员,不会真正的与魔王站到同一战线。
[兄长大人,我在这里哟。]
手被握住了。温暖的,小小的双手,包裹住魔王的手。
[是啊,吾,还有吾妹。]
方才还像铁块一般愈来愈冰冷沉重的心情,变得温暖了很多。魔王紧紧地握住丝诺艾的手,与丝诺艾一同,看向初绿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