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起人生之大不幸,大概就是在命运转折之时走错了方向吧?
此时此刻踏进校园的我就深有此感。
抱歉啦,老爸……抱歉啦,老妈……你们的儿子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拼尽全力也只能考上这么一个三流的高中,而且将来也肯定和大学无缘。无法延续你们未尽的梦想真是对不起,不过你们也应该往好处想,毕竟现在大学那高得吓人的学费也不是随便哪个家庭就能轻易出得起的,像你们也都只是单位的底层干部而已。所以想也不用想这笔庞大的开支对于我们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身为一个孝顺孩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亲付出如此之多血汗而让自己坐享其成。当然,这也不代表我不会在我的高中生涯自暴自弃!在接下来的高中三年中,我一定会尽我的努力好好用功,即使身在三流的高中也要争取考上一所真正的大学,哪怕是二流的专科学校(主要是学费便宜点),四年毕业之后再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只要能让您二老不用再为我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我真能将这一决心贯彻到底吗?那怕是这样低级的目标?我自己都不信!
不管怎样,好不容易成为高中生,先忘掉之前大考的辛劳,好好享受一下这学习生活开始之前难得的悠闲。至于升学还是就业,那些事情留待最后一年再去发愁。我只打算毫无干劲的混过这段人生中号称最美好时光的高中生活,用漫画和上网来腐蚀自己的灵魂,就当慢性自杀好了。
别跟说我什么没出息,没有自主性什么的。看这篇小说的人,你、你、还有你!你们跟我有什么区别吗?从生下来开始,不管什么事情大人们都替你们安排妥当,走路说话吃饭洗手提裤子,就连擦屁股的方法不都是别人灌输给你的吗?大人们就是这样,告诉你什么你就要相信什么,多问一个为什么都不会给你好眼色。作为一个小孩,你人生的目标就是听话,怎样去听话,怎样乖乖的去听话……
至于上学之后,学校的老师们才不在乎你将来会做什么人,做什么工作,怎样处世。他们要的只是你给他们安安稳稳从早上八点坐到下午六点,途中可以提问也可以上个厕所,但是事前要先举手。在那里,任何违规的举动和想法都是不被允许的。你要清楚自己只是学校工厂里生产线上的一个产品,方方正正规规整整,不能有多余的斑点和瑕疵,尤其不能有自己的形状。当你从生产线上下来之后,只需一连串的考试来鉴定你是否合格,最后印上名为文凭的商标交给社会。
当进入成人世界之后,似乎你的人生就算是正式开始了。不管是辉煌还是贫苦,富贵还是凄凉就完全看你的造化了。但依我所见,进入社会后的人生其实也不过是这道无聊流水线的一个延续——大人抚养小孩,小孩长大,繁衍后代,接下来重复自己父母的生活。所有的人都忠实的遵守着这一游戏规则。不信你看那满大街的人,一个个死板着脸,行色匆匆目光呆滞,美其名曰为生活奔波,但单纯就意义上来说和那些终日忙碌筑巢辛勤收集食物以防在冬天被冻饿而死的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个人思想和独立意志,那种东西只是为自己增加麻烦而已,世上的那些失败的可怜虫大都是被这些东西所累,自不量力的折腾一番之后落得个怨天尤人的下场。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吧,普通人就该有个普通人的样子,把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统统丢进垃圾桶,而且还应该是标着“不可回收”的那一侧。
当然,在我遇上哪个家伙之前,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并打算贯彻终身的……
那还是在开学典礼上,所有的新生都挤在这个老旧的礼堂里——这学校虽然又老又破,但偏偏还什么都有。校长和教导主任轮番向新生致词,内容无非是些“希望在座诸位新生能在未来的学年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这种毫无噱头却偏偏奇长无比的陈词滥调简直就像是气态的迷魂汤一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其效果之高让任何催眠师看过之后都会汗颜无比。总而言之这座学校的管理者们相比起从前的来说也没有任何区别就是,尤其在无聊度这一项目的得分上。至于学生们,他们所要知道的也就是一件事——你们仍然是产品,只不过从上一条生产线转移到这个而已。
不过这样倒是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是不会在乎。就算这学校真的打算在我们就读的三年中有所作为,或者试图寻求改变,那也绝对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但是有人却不这么想。
当老迈的教导主任结束发言之后,在主持的老师示意下,会场里逐渐响起了还算热烈的掌声。不过从老师的表情来看,这掌声的分贝数还并不能令他满意就是。掌声落下后,主持老师随口说了“希望大家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和学校共同进步,为学校的发展提出宝贵的意见……”这么一句俗套到可以的客套话。大家谁也没有真正将这句话听到耳朵里面去,一心也只是盘算着这无聊的入学仪式何时结束。
可偏偏有人接上了茬,一个身影从我身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有意见!”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同时也不禁让人怀疑她的EQ的声音大声地说道。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主持的老师更是被这个愣头青搞得满面通红,在台上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是好,上下颌毫无效率的张合了半天之后才尴尬的回复了一句话。
“那么请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呢?”
“我认为咱们学校的校服太过土气了,最好能加以改进。”
响亮而干脆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铿锵有力彻人心肺。
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客套话这种东西,就是在特定场合能让人面部抽搐的废话。根本没有将之认真考虑的必要。那么这个突然杀出来横插一腿的冒失鬼是什么来头?啊,我似乎在正式介绍她之前已经用了数个以上的第三人称贬义词来形容了,不过请诸位想象一下,当你哈欠连天的听完一群糟老头子的发言之后,终于盼到结束,满心以为就此可以落得个耳根清静的时候却突然有人跳出来,无端将这难熬的时间又延长了。换作是你们,也一定会这样骂吧。
当然,怀这样心情的我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好奇,看看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是个很正点的妞……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恐怕都会同意我的观点。乌黑油亮的可以媲美飘柔广告模特的头发,精雕细作的五官,纤长的睫毛下一对大大的瞳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再加上她挺胸抬头双手叉腰,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连讲台上拿着麦克风的老师从扩音器里发出的声音都不如她来的更有穿透力。当然,大概也是因为她就站在我身后的缘故。
从排位上看似乎和我是一个班上的,仪式开始之前我就注意过她,心里还想过能和这样亮眼的女孩坐得如此之近还真是人品爆发之类的低级念头,不过很快在台上的催眠语音攻击下我也就很快地忘记了这位身后座位的主人。此时,这幅漂亮瞳子的主人却用这样有些欠扁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着这等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
“那你希望改进成那种样式呢?”
当那位已经被她的气势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可怜主持老师向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之后,她环视了众人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大声地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我希望换成水手服!!!”
这么靓的美眉,可惜脑袋居然被门挤了——这就是我当时内心最直接的写照。顺便说一句,这就是我和她的初次照面。
这个叫梁春实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