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下课，教室里依旧沉寂，清晨的困倦压制了本该在大课间爆发的哄闹，不少没睡饱的学生又趴了下去。
“故郁。”前桌的女生拍了拍刚趴下去的故郁，把一张表格放上桌，看着他问，“这是我们班篮球赛的参赛名单，主动报名的人不够，你上不上？”
故郁抬起头和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对上，女孩很漂亮，脸颊粉白清秀，睫羽细密，眼角微弯翘起，及肩黑发梳成了利落的马尾辫，满是青春美好的气息。
荷妤，高三四班班长，一个活泼开朗的女生，口才好，情商高，做事负责，长得好看，成绩也是班里前几，是各科老师最喜欢的三好学生。
人缘自然也很好，甚至压过了隔壁洛茗一头。
这种活在光下的鲜明例子，良好的家境构筑出乐天的性格，不同于故郁的随性，是真正的不沾黑暗，干净鲜活。
故郁看了看名单，最后一项空着，还缺个名字，“我没意见啊，人数不够的话我可以上场，只是凑个数，球技不怎么样。”
“没事，反正是友谊赛，打得不好也没人会怪你。”
“那行，我可以去。”故郁答应，拿笔写上名字，把表单推过去。
“还有周末的英语作业，做了吗？没做的话，求我就给你抄。”荷妤狡猾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作业本，她是这排的组长，要帮课代表收作业的。
故郁从包里翻出来了本子递过去，有些得意地拒绝，“用不着，这次我做了。”
“挺意外啊。”荷妤把本子收过去随手翻了翻，空白处确实填满了字迹，“以前不是说不想在周末让英语折磨自己吗？这是…想开了？”
“这次有人帮我补习，顺带就做了。”
“补习？老师给你补的？”
故郁趴回桌上，一脸懒散，侧着眼看她，“不是，是……一个女生。”
还是没说出洛茗的名字，两人关系澄清的正好，添油加醋说不定会给对方麻烦。
“哦，女生啊，你还挺会找人。”原本殷切的女孩忽然没了兴趣，收好本子，撇撇嘴转过身，没再问下去了。
白皙的颈子与马尾黑发留在故郁眼里，背影纤细挺直。
准备闭眼补觉，把头埋下去时瞄了眼窗外。
洛茗和一个女生正好从窗外经过，视线冷冷地往教室里划，没见到以往的如春水荡漾的温和，换成股不曾见过的冷厉，让人心里发寒。
她收回目光，冷暖变换，娇俏的侧脸又挂上了令人舒然的笑，继续和身旁的女生聊天。
故郁摸不着头脑，权当错觉，找了个舒服的睡姿，把脑海放空。
他的座位靠墙，正对着斑驳的玻璃窗。
窗户凝了层白雾，看不清的外界里老树凋敝，干枯的树杈上只留下了几片枯黄的叶，在冷风里瑟瑟发抖，随时都会被卷走。
草地也布满薄霜，生机被淹没，异样的冷，仿佛凛冬将至。
安稳持续到临近上课，出去疯玩的同桌陈扬回来了，带着一身汗，身上冒着热气。
拿纸巾擦汗，一团团浸湿的纸团放到桌上，陈扬停下粗重的喘息，调侃他，“怎么不出去打球啊，跟个老年人一样龟缩在这，你要冬眠啊？”
“我没兴趣，我不喜欢运动。”
要上课了，故郁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等瞳孔变清，“几次上场不都是被你们硬拉去的。”
“可是过几天的篮球赛你报名了吧，不多练练去大显身手？”
“我这能练出来多少啊，海拔不算很高，球技也一般，没什么好显摆的。”
“不不不，以前都是我们几个男生的小打小闹，这次可是学校组织的球赛，观众肯定少不了。”
陈扬说着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你想想，你这张脸，只要球技过得去，那到时候在场上碰巧进个球，出波风头，岂不是万众瞩目，到时候俘获不少女生芳心，说不定连洛……”
啪嗒，自动笔落地的声音断了陈扬的话，两人下意识看过去，荷妤正弯腰捡笔，姣好的侧脸从面前晃过。
柔顺的黑发洒下来越过耳遮着脸，荷妤坐直了，把发丝拨回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一言没发，转过头继续做题。
小插曲没能断了陈扬的心思，他继续教唆着，“怎么样，到时候我们给你创造点机会，说不定连洛茗都能拿下。”
“我不是说过了我和洛茗没什么吗？”故郁转起笔，语气从容，没有其他男生听到这种话该有的激动，反而洒脱随意。
“那是现在没什么，等你一展风采后，说不定洛大校花就看上了呢，堂堂故大少爷这一表人才的。”
听起来诱惑不小，抛开那张公认全校最好看的脸，得到洛茗那种位置的女生的爱慕很能满足世俗的优越感，想必能勾动大多数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心。
可故郁是特例，活的卑微，一门心思都在打工和读书上，为了现在能好好活着，也为了以后能活的更好，没精力触碰那些。
“算了吧，我没那种念头，洛茗她自己也说过不想了。”
“行行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陈扬悻悻作罢，扔了桌上的纸团，翻开书准备上课。
第三节是数学，班主任的课，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声音干涩，眼角生了条条皱纹，有股常见的苍老感。
教书育人古板严苛，见不得年轻人浪费青春，没课时经常会路过窗口巡视情况，逮过不少人，背地里被学生们取了个老女魔头的外号。
故郁也被抓过几次，被叫去办公室解释情况，或许是境遇勾动了同情心，班主任难得软了语气，通融他早读课可以趴会儿，也告诫他这样更要好好读书。
好好读书，故郁也知道，被逼迫得早早面对了柴米油盐的重担，那股执念支撑着他往亮的地方走，不为什么出人头地的理想，就为了活得更好。
但故郁不得不承认自己偏科严重，数理成绩名列前茅，英语差至中下，就比垫底好点。
回想起周末洛茗的补习，她确实挺会教人，解释通俗易懂，先前折磨了好几天的语法总算是会了。
要不，以后再找她帮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