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纸面印着工整的字迹，字母整齐排列，故郁填好了名字学号，一句句往下读，听力题选项里没出现不认识的单词。
几分钟后一声铃响，广播里放出字正腔圆的女声，故郁认真听着，在耳边的语音里找答案，写下确定的选择。
不算难，也可能是他英语提上来了，提前半小时完成卷子，又回过头去仔细检查。
感觉良好，提了点信心，收卷后回班，避开那些对答案的同学，无所事事，又翻起了下一门考试科目的书。
这次考试比平时沉重许多，不只是重点班的优待，也有听了老师朋友的告诫的缘故，故郁感受到有股压力催使他竭尽所能…想和洛茗荷妤分到一个班，脑子里生出这样的想法。
倒也不是指望和洛茗有什么更近的接触，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想待在她身边，想侧过头就能看到她。
半个小时的中场休息很快结束，故郁提前去了下一个考场，等铃响，又开始一个半小时的大战。
两天的考试结束得比预想中快，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些，故郁拿尘埃已定的论调让自己别耿耿于怀，也在为坏结果做思想准备。
“发什么呆呢，考傻了？”
荷妤看故郁呆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用着轻松的语气，想让他转移注意。
“没考好？没事的，又不是高考，大不了以后荷老师给你补。”
故郁抬起头，对上女孩扑闪的大眼睛，明白对方的善意，咧着嘴笑了笑，“我只是有点紧张，我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那就别想那么多了，越想越不安。”荷妤挑了挑眉。
“好，谢谢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先走啦，拜拜。”
“拜拜。”
荷妤拎上书包，跟着几个说说笑笑的女生一起出了教室，故郁又安静地坐了会儿，等人走完，才站起来。
洛茗没在门口等他，故郁有些疑惑，走到三班窗外，看到了洛茗正独自坐在教室里，低头写着什么。
认真的时候的她很漂亮，侧脸看过去无比惊艳，鼻梁娇小，唇瓣绯薄，几缕耷拉在耳畔的发丝又添了实感，让人不忍打扰。
笔尖忽然停下，洛茗抬头的惊鸿瞥到窗外的故郁，对他笑了笑，收拾好书包，挎在肩上，走出去。
“考得怎么样？”洛茗问，表情温润柔和。
“不知道，英语应该不会太差，其他的…也还行。”
“那我们有机会同班咯？”
“应该吧，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呵呵。”洛茗掩着嘴笑，眼角上扬，拉了拉故郁的衣角，歪着头看他
“那我教了你那么多，是不是配得上你一声洛老师了？”
故郁愣了下，没想洛茗会忽然这么说。
“也…也行吧，你想让我叫的话…洛…”
“等一下。”
洛茗食指忽然抵在故郁嘴边，打断了他，“故郁你几岁了？”
故郁不解了，抵在嘴边的手指细长，如白瓷般精致。女孩对着他笑，很好看，带了点娇俏可爱，隐隐约约触动他的心，有萌发某种幼苗的迹象。
“十七…快十八了吧，怎么了？”
“和我一样呢，但是你是十二月生日的，我比你早了几个月，比你大。”
洛茗脚步停了，站在故郁面前，稍稍扬起小脸，与他对视，“我改主意了，不要叫老师，叫姐姐。”
“几个月的辈分也要叫姐姐啊？”
故郁嘴上随意地说着，心里被洛茗话里的细节搅乱，分了神。
她…记得我的生日？
“叫一声嘛，一声就行。”
“好吧，洛…洛姐姐…”
“嗯，真乖。”
洛茗伸手摸了摸故郁的头，温柔地笑着，似乎心里被极大的满足，真的融入了角色。
“好了吧，快走吧，等下迟到了。”
“好好好，故郁弟弟。”
……
洛茗照常站在台后，带着得体的笑，应付前面排成队的顾客，时不时转过头看同样忙碌的故郁。
“不是啊…我是烤肠饭，这是鸡排的。”
年轻的客人看了眼递给他的快餐盒，提醒洛茗出了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拿错了，这份才是你的。”
洛茗连声道歉，给对方换了餐盒。
“没事没事。”
顾客拿上新的用塑料袋装着的饭盒走了，也没为难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洛茗回过神，继续接待下一个顾客。
她工作学习都很是细心专注，一丝不苟，照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心不在焉，洛茗也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有股恐惧如影随形地纠缠她，她原本不会受此威胁。
她曾是和故郁走得最近的，把分寸控制到位，对男孩徐徐图之，本可以一点点勾动，让他眼中只剩下自己。
但最近洛茗发觉情况没自己所想的那么好，除了荷妤，还有很多惦记他的艳.俗货色，时常嘴碎聊起他。
故郁当然不会选择她们，那些货色不配！
…可他被觊觎了，洛茗就会不适，一回想起那些女人痴心妄想的话语，她就吐，就会有冲动刺激她。
更重要的，是…欲求…她愈发控制不住想要和故郁更近一些，想要更多地触碰他，以至于原来的计划全乱了。
她装出一副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样子，用玩笑作遮掩，明目张胆地碰着少年，感受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借此缓解疯狂的爱慕，满足求而不得的渴望。
饮鸩止渴，她甘之若饴
这份绝无仅有的美味…什么时候才能尝到呢？
装着完全不是自己的样子偷偷摸摸，真可笑，真丢人…真……可怜。
“洛茗？”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这股干净的气息很淡，但她对此很敏感。
“坐一下吧，都没客人了，站这么久，你不累吗？”
故郁在她身后，搬来了凳子，放在她脚边。
“我还好，你坐吧。”
“…随便你吧。”故郁在她边上坐下，似乎是累了，低着头，跟她搭话，聊起有的没的。
“快发工资了吧，老板那个全勤，我可是好不容易一天没少，这次能多两百多块呢。洛茗你也没缺勤吧，我记得我们每天都一起来着。”
“嗯，一起的。”
“可惜还是不多啊，压根省不下来多少，虽然老板也仁至义尽了，我们每天只上三个小时的班，能有这个……”
故郁不经意间抬起头，嘴边的话停了，洛茗正弯腰看着他，凑的很近，仅有不足两拳的距离。
“怎…怎么了？”
他对上洛茗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眼白分布匀称，一见透底，这张脸冷漠而无比动人，像是黑暗的天使在俯视。
“怎么了啊？”
故郁疑惑不解，洛茗没有回答，抿着唇，看起来用咬地很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没…没什么。”
洛茗站直了，面色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