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太阳意外很暖，金灿灿的光线从老树枯枝败叶间穿过，投下斑驳的碎影。树干细长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短，而后又渐渐变长，天也跟着暗下来。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或许是考虑到学生这时都没什么心思和精力，通常设为了自习。
三个重点班照例是没人坐班的，学生还算自觉，细小的话语声大都是在讨论题目，就算不是也没必要看着。
故郁和这道诗词题折磨了许久，各种释义都套不上，黑乎乎的字迹快占满横线，作答还是不确定，干脆放弃，收起试卷换另一门。
手肘被人推了推，故郁侧过头，一张数学试卷移到桌边，洛茗指着道大题问他，“这题，故郁你做了吗？看看有没有思路？”
故郁看了眼题，是今天的数学作业，他午休时做完了，步骤都还记得，“我做了，思路应该是对的。”
“那给我讲讲呗。”
洛茗说着靠了过去，距离一下子拉进，肩膀互相触碰，男孩细瘦的手指按着淡黄的纸面，手里中性笔的油墨点上去，立马移开，难看的黑点破坏了图形的工整。
“不好意思。”
“没关系，继续讲吧。”
“嗯。”故郁换了自动笔，铅迹从角拉到横线，“这里做辅助线，从C点垂直于……”
女孩伸着雪白修长的颈子，额角几乎贴到了他，稍稍侧眼便可瞥见娇俏的侧脸，轻抿着薄薄的唇，模样认真，有股涤荡心神的美。
故郁集中着注意，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少女脸上瞟，洛茗的漂亮不显幼态，也难称妩媚，干净见底，如清澈甘甜的湖水，对吸引少年甚为有效。
证明的过程到一半，放学铃猛然响起，周围都是收拾东西和挪动桌椅的声音，故郁停了下，看了眼洛茗，女孩对上他的视线。
“先讲完吧，反正现在走也很挤。”
“嗯，那继续，证明直线AF垂直于平行四边形BCDE，然后……”
讲解很快结束，洛茗把试卷移回去，视线掠过故郁的脸，窥视到明显的不自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恰时生出。
故郁的手接着要收回去，猛的被洛茗握住，白皙娇嫩的手掌泛着丝丝凉意，纤细又绵软，让他瞬间不知所措，绯红顷刻间自脖颈延伸至耳根。
“洛…洛茗？你干嘛？”
故郁想试着抽回手掌，可女孩握地很紧，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气，皮肤的触感光滑细腻，玩味地盯着他，像是抓住了珍贵猎物的猎人。
“故郁…你手上皮肤干燥开裂了。”
“我知道，你……”
洛茗松开手，很满意故郁的反应，嬉笑着他羞怯的样子，转过头收拾起书包。
收拾好书本，两人带着包，跟在放学的人群后面，故郁仍没静下来，手上的触感仿佛还未消失，让他留恋不已。
洛茗就走在他身旁，刚刚紧紧抓着他的手垂在腿侧，松开的五指间空荡荡，离他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抓住，让他心里痒痒的。
人流在校门口散开，眼熟的黑色汽车停在路边的空位上，每个出校的学生都能看到，吸引了许多或好奇或羡慕或欣赏的视线。
车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衣着打扮精致，身姿绰约，脸蛋年轻漂亮，远胜过这些往外走的女学生，可惜那双大大的柳叶眼中尽是冰冷，如刀刃般锋利。
云千歆对外其实向来表现温婉柔和，待人亲善，不屑那些小打小闹的算计，不在乎无关紧要的揣测，可她刚刚远远看到了故郁身旁跟着一个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等男孩走到面前，她又一下子把脸上的冰寒散掉，柔着声音问，“放学啦，姐姐送你回家？”
“不用了，千歆姐你先回去吧，我和洛茗还要去打工。”
“是这位？你同学？”云千歆看向洛茗问道。
“嗯，我们同班。”
“你是故郁的邻居姐姐？你好，我叫洛茗，是他的同桌。”
洛茗把最后两个字咬重，平静地看着云千歆，幽深的眼底波澜不惊，表现得淡漠，情绪藏得好好的，话却像是在挑衅和示威。
“是同桌啊，你好啊，洛茗同学，我叫云千歆。小郁平时麻烦了你不少事吧，这孩子总是笨笨的，以前也老喜欢跟在我后面让我陪他玩。”
云千歆蜿蜒着笑意，亲善地看着洛茗，揭露着和故郁相处的过去，话里满是甜蜜。
“千歆姐，那些事就不用说出来了吧，都过去那么久了。”
“这可是姐姐和小郁美好的回忆呢，过去再久也会记得的。”云千歆说着摸了摸故郁的头，当着洛茗的面，比亲姐姐还要亲昵。
“真好啊，姐姐看着真年轻，是刚大学毕业吗？”
“是啊，刚毕业就赶回来了，放心不下小郁，小郁那么笨，被骗了就不好了。”
云千歆眼睑依旧可见笑意撩人，最后一句话拖长着尾音，似乎别有意思。
“不用担心，故郁平时接触的女生可少了，也就和我聊的最多。倒是姐姐的大学生活怎么样？过得开心吗？有男朋友陪着？”
“呵呵，还没呢，一直记挂着小郁，哪有空找男朋友啊。听小郁说他在学校里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洛茗你知道吗，能不能告诉姐姐，是真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洛茗乖巧地摇了摇头，看着纯良无害，“没看到故郁和我以外的女生有很多接触，可能…确实没喜欢的吧。”
“看来小郁还是和以前一样实诚啊，现在也确实该好好读书，高考也不远了，心思该放在学习上。”
云千歆说着又要摸故郁的头，手掌刚抬起来，男孩就被洛茗拉走了，素白的手紧紧抓着故郁的手腕，把他拉回来。
“时间不多了，我们打工要迟到了，就先走了，姐姐再见。”
“很急吗？要不我送你们去吧。”
“不用了，就在前面，我们走过去就行。”洛茗回应着，目光转到故郁身上，“快走吧，要是耽搁太久，全勤没了可不好了。”
“知道，还来得及的。”
故郁回过头，和云千歆挥挥手，“我们先走了，千歆姐再见。”
“嗯，晚上见。”
云千歆挥着手告别，看着长发披散颈后的女孩，脸上现出比之前更凝重的冷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