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稀疏寥落,于无边夜色中渺小又脆弱。关了窗,房间里冷若冰窟,肆虐的黑暗束缚着细瘦的身影,宛若沉重冰冷的枷锁禁锢囚犯。
从门下缝隙透进来的光线熄灭了,想来女人已经回房睡觉,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过交流,一说上话,却是针尖麦芒的争执,看不到半点寻常母女该有的模样。
洛茗知道自己态度柔和些就能换来一场至少算得上和睦的交谈,女人性子躁烈,火辣直率,也有静下来的时候,刚刚见面的作态似乎本想和她好好谈谈。
但厌恶的种子早已深埋土中,借着点没有意义的关心来满足自己为母失职的愧疚,虚伪到可笑,洛茗不想让女人得逞。
她缩在床角,修长纤细的双腿弓起,被褥只遮到脚踝,眼中了无光彩,歪着脸望向窗外,无月之夜里黑暗广袤得看不到边。
双手隐隐作痛,这手时常浸在寒冬的冷水里劳作,白净的肌肤裂开了一道道细小难看的口子,还结痂长茧,美感被破坏得七零八落。
寒冬过后,细嫩白皙的皮肉又会重新长出来,如青葱白玉,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迎来下一个暖春了。
她是学校里众星拱月的高岭之花,是家长老师眼中的学生榜样,或真或假的称赞与表扬听得太多,她都快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真面目了。
本相腐败,破碎的家庭,虚伪的亲情,贪婪的欲望,洛茗深知面具下的她是哪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如同被丢弃进垃圾堆的布娃娃,破烂的布料遮不住内里发黑腐烂的棉絮。
这几天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单薄的被褥快要抵不住无处不在的夜寒,洛茗感觉得到身体在逐渐变冷,饥饿趁火打劫,身心俱疲,活下去……似乎越来越难了。
女人那点微薄的薪水付了房租,剩余便全拿去挥霍了,洛茗不指望再从她那得到什么,活下去,是她自己的事。
哪怕死,她都要不愿向任何人俯首乞怜。
那只猫能活下去吗?她忽然想到,自己让出了饱腹的食料,并不能给将死之物带回生机,她和它的结局依旧都是湮灭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
原以为能和男孩报团取暖,并肩走出这深渊,她却要掉队了,要在半路倒下。男孩说不定会走得更远,未来光明而闪耀,身边大概会有其他漂亮的女孩陪伴……好不甘心。
这样的寒冬冷夜她分明经历过那么多次了,咬牙坚持了一年又一年,唯独这次格外得冷,几乎到达极限,快要撑不下去了。
也可能是她病了……不那么想活了。
边上的手机忽然传来响动,洛茗拿起来点开看了一眼,微光照亮她的脸颊,眼中稍稍提起点光彩。
“洛茗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她用冰凉的手指戳着屏幕打字。
“那你困不困,要不要来聊聊天?”
洛茗没有回复,对着屏幕的光亮发愣,许久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浮现,如同回光返照,她消耗着身体里最后的力气站起来,下床穿鞋,套上外套。
“等我一下。”
“嗯,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啊,要点时间,好了我叫你。”
她换好衣服,穿过黑暗的客厅,出了家门,迎着能杀人的低温威胁,固执地走到候车点,幸运地赶上了夜里最后一趟公交车。
不如最后疯狂一把吧,觊觎了这么久的东西,她无法就这么放弃,将他拱手让人。
既然生命都可以放弃了,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下了车,洛茗越过冷寂的黑暗,走入逼仄阴冷的楼道,找到男孩的家门,给他发了消息。
“来开下门,我到了。”
“昂?你来我家了?”
洛茗没再看消息,她站在门口,眼底染着散不开的浓雾,娇俏的脸上写满了偏执与疯狂,舌尖舔舐着牙床,宛如饿极了的孤狼,要用獠牙啃食猎物的血肉,用以饱腹。
门开了,故郁没穿外套,身上是一件单薄的羊毛纱,露着白皙的脖颈,细瘦的锁骨。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快进来,外面冷。”
洛茗不作回应,沉默着径直走进屋子,男孩关切地问了很多,她都没有回答,任由愈发张狂地欲望驱使,拽着男孩地手走进他的房间。
“洛茗?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啊?”
男孩还在耳边询问,她莫名觉得烦躁,捂着他的嘴,将他推到在床,欣赏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却没有被推开。
洛茗闭口不言,她喜欢这样的寂静,清冷的手掌抚摸着故郁的脸颊与颈子,男孩不知出于惊慌还是对她的喜欢,对这放肆的动作仍是放任。
她亲了上去,柔软的唇瓣紧紧贴合男孩的嘴唇,甜腻的味感仿若极乐,胜过世间最醇香的美酒,令她甘之如醴,想夺取殆尽。
洛茗脱了外套,双手伸入故郁衣物中肆无忌惮地游动,两人的身体隔着轻薄的衣物触碰,胸前的柔软压在男孩的胸膛,她愈发失控,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要吃掉他。
“洛茗?你……”
男孩比预想中冷静,他盯着那张写满疯狂的脸,疑惑与慌乱逐渐褪去,换成透进骨子里的温柔。
故郁原先慌乱不解,思考不到太多,只是下意识地要阻止洛茗,不能粗野,便用了最温和的方式。
欲望越陷越深,那双手无所顾忌地触碰着他身体每一处敏感的地方,女孩香甜的气息诱人却危险,他在惊慌中组织着能让洛茗停下来的话语。
故郁忽然大胆地主动抱住了压着他的娇躯,贴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洛茗你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冷静一下好不好?我帮你想办法。”
温热的怀抱很紧,阻碍了洛茗手下的动作,让她难以继续。
她渐渐停下了,耳边温柔的声音让她找回一点理智,她脱力般倒下,趴在男孩胸口,声音虚弱无比,“故郁……好冷。”
“我买了床新的被褥,很暖和的,一起睡吧。”
女孩这般模样他从未曾见过,透着将死之人决绝。
故郁没有多问,尽力让洛茗先安稳下来。停下的她变得万般柔弱,惹人爱怜,噙在眼角的两滴水珠从眼眶溢出来,划过脸颊,落在故郁胸口。
(这章好难写啊,前前后后改了无数次,情绪渲染总感觉不满意,怕剧情显不合实际,怕行为不合人物形象,怕心理活动矫揉造作,钻牛角尖一样改改改。希望最后这样能让大家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