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公交车随着一阵颠簸在站牌前停下，下车的人群陆续从狭窄的后车门离开，故郁落在最后，刚下车便有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一眼就能看到候车亭里等待的女孩，穿着和那张照片里一样洁白的毛线衣，半张精致的小脸缩在粉色的围巾里，露出如钻石般晶莹透亮的眸子，秀美细密的黑发上别着叉形的发卡。
不沾一点胭脂粉水，如寒冬里傲然挺立的腊梅花一样好看。
“嗯……头发有点乱，总体还算合格。”洛茗也一下子找到了人群里的故郁，上下打量了他的装扮评价道。
她抬起手，给面前高她不到半个头的男孩整理了一下额角杂乱碍事的发丝，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好了，明明很帅的，不要被发型影响了。”
“随便理一下就好了，帅又不能当饭吃。”
“那也比没有好嘛。既然是约会，今天就要当好我的男朋友，要听我的。”女孩仰着脸，挺了挺娇俏的琼鼻，有几分得意。
“真的是……那种约会啊？”
“不然呢？我上次都陪过你了，今天你要好好陪着我。”洛茗说着牵起故郁的手，把一只银白色的手链带了上去，“新年礼物，不许拒绝。”
手链看起来做工很是精细，花纹精简漂亮，不像是地摊上随便买的便宜货。
“这个……很贵吧？”
“收到女孩子的礼物要先说谢谢啦，傻瓜。要是很贵的话，故郁你就不收了？可不能退哦。”
“……谢谢，洛茗。”
“嘻嘻，我是不是挺不讲理的？自己说不随便收贵重的礼物，还强迫你收下这个。”洛茗甜甜地笑着，狡黠的语气透着调皮。
“我该否定吗？”
“都一样，现在我是你女朋友，我最大了。其实也不是很贵，不用在意。走吧，去陪我做点有意思的。”
洛茗毫不在意地牵着故郁的手，拉着他往长街的一头走去，她脸上的笑意美好灿烂，是这寒冬里少见的明媚暖色。
温热的手掌，五指细长，总体比她的手大了一圈，洛茗不服气似的牢牢抓住，要将他彻底掌控在手里。
“我们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你又跑不了了，乖乖跟着我就是了。”女孩语气骄横，听得出来她很开心。
路人匆匆擦肩而过，女孩那有些过分的漂亮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故郁愣愣地被她牵着，地上薄薄的积雪增添了两人脚印。
这才是故郁心里所希望的她，干净，美好，积极乐观，再凋敝的寒冬也无法将其埋没，这也是……最不需要他的她。
手上的相牵忽然变成了五指相扣，洛茗细腻柔软的手指从他指尖穿过，这样的握法抓得更紧了，两人的掌心贴合，仿佛能顺着脉搏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故郁你愿意陪我胡闹这一场的，对吧？”
“嗯，我没问题。”
“那……”洛茗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用另一只手拨下遮住她小半张脸的围巾，露出绯薄水润的唇瓣，“我走得有点累了，要补充下能量。”
“那边有卖鸡蛋饼，我去……”
“鸡蛋饼哪有你好吃啊。”
洛茗稍稍踮起脚尖，樱粉的唇瓣悄然触碰上男孩干燥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瞳映入那张羞涩慌乱的脸，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时间在这刹那定格。
片刻的美好转瞬即逝，洛茗突兀地离开，少女羞怯的殷红在脸颊蔓延，“人好多，有点害羞，就先这样吧。”
“哦……嗯。”
洛茗转过身背对故郁，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披肩长辫在背后轻摇晃动，颈侧露出的白嫩皮肤依旧泛红。
冷静理智的心态下，这点香甜依旧能轻易勾起滔天贪欲，洛茗意识到高估了自己的理性，再多停留，就要忍耐不住了。
两人的脚步从低矮的楼屋间经过，铺着白雪的建筑物慢慢移向身后，嘈杂的人声车声逐渐离去，眼前出现了一条宽敞的林荫道，高大的老树被积雪压弯了枝条。
这条路延伸向一座银装素裹的低山，皑皑白雪漫山遍野，半山腰有一间老旧的寺庙，住着这里唯一的和尚。
山路弯曲平坦，丛生杂草没能漫上路面，不算难走，四周寂静无声，耳边只有压在老树枝条的白雪时不时砸向地面的轻响。
故郁环视着周围的林叶森森，疑惑地问道，“洛茗你这挑的约会地点，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那些地方太闹腾了，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我更喜欢这。”
“你今天看起来不也挺闹腾的嘛，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那你更喜欢哪样的我？”洛茗放慢脚步，和故郁走在并列，眼角的余光触碰少年的眉眼。
“现在的吧，这样的你看起来……很开心，很有活力。”
“那你能如果让我一直开心的话，我就可以一直是这样啦。”
洛茗嘴角翘起一个甜美的弧度，眼中化着笑意，牵着故郁的手加紧了力道。
“那……你怎么样会开心？”
“你猜啊？”
女孩轻笑出声，俏丽的眉眼弯成月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我猜不到，你不也都说我傻了嘛。”
“那就等你猜到再说咯，傻瓜。”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着继续向前，雪地上延伸出两双脚的鞋印，佛庙不远，十几分钟就走到了。
老旧的暗红色庙门，黑色砖瓦堆砌成的低矮庙宇，身形佝偻的光头老者正在清扫着门前的积雪，时间沉淀的终点在这显得无比冷清凋敝。
老人瞥见了这冬天唯一的来客，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用着苍老的声音问道，“孩子们是来拜佛祖的吗？有什么要求佛的？”
“求学业，老爷爷我们能进去吗？”
“去吧去吧，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故郁没有说话，被洛茗拉着从老人身旁经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如枯枝黄叶般的老人，老和尚也正望向他们，那暗黄色的僧服破旧干净，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股无法言明的意味。
走进破败沧桑的庙里，一股刺鼻的尘味漫上鼻尖，高大的佛像立在高台上俯视着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