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学期是距离高考最近的时候,所有的课余活动都停止了,课程全已经上完,铺天盖地的卷子做了讲,讲完又发,循环往复,折磨着每一位学子的神经。
看着一张一张叠在桌上的试卷,故郁身心交瘁,两手一伸趴桌上开始抱怨,“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好想死啊。”
“英语老师让我中午再去她办公室拿呢,故郁你快点把上一张解决吧,不会的话洛老师可以教教你。”
“洛老师,要不您给我个痛快的?”故郁侧过头,看着还在做题的女孩。
“呵呵。”洛茗解决完手上的试卷,放下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累的话要不来趴一会儿?”
故郁扫了眼周围的同学,“你就不怕我真的躺下去啊?”
洛茗浅浅地笑了笑,把头凑近了点,声音压至只有故郁能听到,“我不介意啊,你要是愿意的话,现在想强吻我也可以,反正你都亲过了嘛。”
“那那那那,那次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我又不怪你,再说我不也强吻过你吗?”
“这不太一样……算了,我还是趴一会儿吧,上课了叫我一下。”
“好好好,英语卷子记得做好哦,这几张都是真题卷。”
“知道了知道了,洛老师可真严。”
故郁说完闭上了眼,把头埋进臂弯里,久用过度的大脑迎来了片刻的歇息。
初春没散尽刚过去的寒冬留下的冷,教室里温度仍有些低,故郁低估了这弥留的寒意,穿的太少,身上的校服加卫衣挡不太住寒气,双腿一阵阵哆嗦。
“故郁你再抖腿我要写不了字了。”
“对不起啊,我有点冷。”故郁伸了伸腿,止住抖。
接着便有个温热的水杯放到故郁腿上,洛茗的声音一同传了过来,“喏,我刚打的热水,给你暖一暖。”
“嗯,谢谢了。”
“要是还冷的话,要不要借件衣服给你?我多带了一件呢。”
“那倒不用,只是一点冷。”
故郁说完又闭上了眼,腿间的玻璃杯子里装着刚沸腾的热水,隔着薄薄的杯壁传来温度,渐渐的反而有些热了。
他伸手把水杯拿起来,一股子热量又开始往手上传,给冻得有些僵的手指加了热。
这份温暖已经持续不了多少天了,高考过后,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分别离开,故郁其实挺喜欢在锦河高中的这三年的,有几个那么要好的朋友,有让他那么喜欢的女孩。
初见那天,洛茗那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轻易就吸引了故郁,他那时就觉得这是个可望而不及的女孩,从没想过自己以后和她能走那么近。
熟识之后,眼中洛茗的形象也愈发闪耀,这个女孩仿佛聚集了青春少女能有的一切优点,漂亮,优秀,性格温和,自立自强……他甚至因而对人无完人这种词产生了质疑。
他放任自己对洛茗的喜欢无限生长,享受着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美好,可代价,便是分别之后的痛苦因此剧增,他不敢想,但不得不面对。
忽然有叠白纸落到头上,故郁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新发的语文试卷。
“诶呀,这下故郁你没时间睡了呢。”
故郁抬头坐直了,看着一桌子的试卷课本有心无力,“这我就算不睡也做不完了吧,这张要上交的。”
“所以,要我做完给你抄吗?”
“算了算了,语文课代表是荷老大吧,等下让她帮我瞒一下老师就好了。”
“那你不如直接和主任说说呢,试卷太多写不完,他应该不会怪你吧。”洛茗把新发的卷子写好名字,接着就开始读题。
“我不敢,我胆子小。”
“你胆子很小?那怎么办,可以后说不定会遇到更吓人的事呢。”
“不能吧,现实又不是恐怖片。”故郁挠了挠头,不太相信。
“说不定哦。”
洛茗瞟了故郁一眼,口中的话意味不明。
上课铃几分钟后响起,故郁把水杯还了回去,整理好桌上乱糟糟的卷子,强打起精神迎接又一堂课的折磨。
王振明的语文课,惯例讲卷子,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声音洪亮,枯瘦的手指掐着粉笔写完选择题答案,大声讲了起来。
学习大多时候是枯燥乏味的,尤其是这让人身心俱疲的高三,盯着黑板和老师坚持半天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可以被转移。
视线于是开始游走,故郁随意地看向教室里熟悉的一切,讲台,课桌,同学,老师……这都是再过不久就要告别的东西,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多愁善感,已经开始不舍了。
目光最后停留在同桌的侧脸上,这张惊艳了他三年的脸从不曾失色,可惜……她很快要变成记忆中用以留恋的吉光片羽了。
洛茗一直专心地看着黑板和老师,认真时的她有股令人神往的魅力。故郁忽然看到她的手慢慢抬了起来,往自己的脸靠近,捏起了上面的软肉。
女孩的视线依旧在老师身上,话却是对他的,“好好听课,要看下课给你看个够,想上手摸的话也可以。”
偷看被发现的尴尬让故郁有些难堪,他愣愣地嗯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听课。
讲台上班主任仍讲得兴奋,台下却静得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悄无声息地蔓延…淤积…
书山题海带来逃避不了的压力,尤其是在这样汇聚尖子的重点班,突然想起的下课铃也恢复不了学生们消磨殆尽的精气神。
故郁收掉讲完的试卷,翻出新的那张写好名字,开始折腾。
“故郁。”洛茗忽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女孩转过头,对他露出浅浅的笑意,“喏,你摸吧。”
“昂?摸什么?”
“我的脸啊,你上课不是嗯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洛茗凑近了点,宝石般的眸子对上故郁的眼,“那你好好复习,争取大学我们还能再见。”
“你总不会落榜到临央吧?”
洛茗没有回答,把头转了回去,淡粉的唇瓣微微开合,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说不定呢。故郁,我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