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白雾似乎已经逐渐消散，露出远处树林的阴影。
她揉了揉眼睛，却看到树林中细密杂乱的黑影正在向这边靠近。
【你在寻找着什么？】
【在找谁？】
【找某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莱莎捂住耳朵，但是耳边的呢喃声却没有减小半分。
她召唤出小提琴，用尽全身储存的异能释放出攻击，淡蓝色的音波斩断了远处的一小片树林。
树木轰然倒塌，站在林下的阴影却向她靠得更近。
“到底是谁？快点出来。”
她喘着粗气，可是远处的黑影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向后退，也不向她靠近。
它们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莱莎。
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黑影，莱莎再次拉动小提琴，悠长的乐章从她的小提琴中传来。
音波径直穿过几个鬼影的身体，它们散碎了一地，融进其它鬼影的身体，随后从那些鬼影的身上再次长出来。
所有鬼影都睁开眼睛看着莱莎，没有出声，但是那种眼神就好像是无声的嘲讽。
【用尽全身力气却连一个都没有杀死。】
【她会留下你这样的废物吗。】
莱莎堵住耳朵，跪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开始迷茫，黑影向着这边走来。
她想再次拿起琴，可是连刚刚耗尽全身异能的攻击都没有杀死她们，面对如此多的鬼影，她还有什么抵抗方法？
莱莎努力分辨眼前的事物，但是所有东西都被杂糅成为一个整体。
它们的身体好像交织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
“鬼影……吗”
她小声的嘟囔两句，想起曾经老师给她们讲过的某个森林中的危险生物。
不，不能说是生命。
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被真正杀死过，人们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一个整体，还是无数个被揉捏到一起的个体。
它们无处不在，无论是平民们的家中，还是教堂的神像后，亦或者是贵族的饭桌旁。
它们不会主动展开攻击，却依旧能靠语言诱惑异能者做出什么傻事。
只要还存在着欲望，这些东西就永远不会死。
【莱莎……莱莎……】
【听我说。】
莱莎抬起头，站在她面前高大的鬼影用脸颊上的一只独眼，毫无生机的眼睛盯着她。
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快。
“……我的主人还在附近，如果你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
鬼影不为所动。
它紧盯着莱莎，忽然眼下的身体上裂开一个缝隙，露出长满尖牙的笑脸。
【呵呵。】
【他来了吗？】
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了一下，她环顾四周，安然的身影已经不知道去往何处。
她捂住嘴，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
反胃感一股一股涌上大脑，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想吐的欲望，只是身体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没来。”
莱莎恍惚间看到周围的所有鬼影齐齐笑了起来，是没有声音的笑，而且是大笑，嘲讽的话语全部涌进她的脑袋。
耳边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大，也更加不清晰。
我到底在干什么？和鬼影对话吗？
面前的鬼影伏下身，声线毫无起伏，就像是劣质的机械合成音。
【你在害怕。】
她一只手撑住膝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
莱莎没有办法阻止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她真的开始在害怕。
她害怕自己受了鬼影的蛊惑，害怕这次考试没有办法拿到第一。
她害怕安然会因此怨恨自己，即使他早就对自己恨之入骨。
但是她更害怕面对种种可能发生的结果，安然只是看她一眼，毫无反应的走掉。
【她真的会这样做。】
鬼影的嘴动了动。
周围像是地毯一样覆盖掉所有空旷地域的鬼影全部站了起来，像是纷繁的人群。
有人在喊，有人在叫，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走向她。
莱莎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许久。她抬起手，狠狠揉着眼睛再睁眼，眼前的景象还是原来那样。
安然在喊，安然在笑，安然走向了南宫柳，南宫柳走向了安然。
“等等……”
安然好像听到了声音，她转过头看向自己。
就像是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眼前的幻象显露出实体，只是许多鬼影捏合在一起构成一副虚假的场景，刚刚的幻想也只是她的幻想。
半透明的蓝色水流不知何时涌现出来，蓝色的旗帜拴在带着刀刃的长枪上。
长枪带动水流，横扫过一大片鬼影的身体，它们破碎一地，慢慢钻进了地里。
水流席卷过莱莎能够看见的所有位置，没有惨叫传出。
蓝色的旗帜被风吹过，缓缓展开，跟随它的主人一起矗立在她的眼前。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无法阻止的掉落在地。
细腻温柔的雨珠划过她的脸，带着丝丝寒意。
下雨了。
洛晴川看着跪坐在地的莱莎，什么也没有做，什么都没说，就像初见那样沉默着。
莱莎的双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洛晴川缓缓上前一步，莱莎却忽然抓住她的衣服下摆。
她缓缓抬起头，但是双眼没有一丝光芒。
“……洛晴川，我真的好羡慕你……”
“不只是你，我也羡慕南宫柳，我羡慕你们所有人。”
“凭什么？凭什么第一个遇见安然的不是我，是南宫柳！”
洛晴川想要伸手拉起莱莎，但是她根本不愿意抬起头。
“明明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他根本没有必要帮我，但是他仍然伸出了手。”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逆着阳光，带着仁慈的微笑，冲她伸出手的人。
那个高高在上如同神明，却仍然带着人类的一丝温柔，诡异的人。
“我才不愿意做那些恶劣的恶作剧，那些都是有错的，根本就不应该做的。”
“可是不这样他根本不愿意看我，就好像那些我会牢记一生的东西，他根本就不在意。”
“你知道吗？三年前我才第一次让他记住我，记住我莱莎这个人，这个名字。”
“用一个让他厌恶一辈子的方法！”
莱莎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已经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天色昏沉。
“所以求你了，告诉我吧，快点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让他笑的？”
“安然他为什么会对你笑啊！”
莱莎紧紧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臂中。
她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绝望与希望，祈祷说：“神啊……祝福我吧。”
洛晴川抬起头仰望昏沉的天空。天上的乌云滚滚咆哮着，雨水从她的脸颊处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