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中传来的视野缓缓前移，警报响个不停。
或许是得益于超人般的听力，脚踩在肉糜和血水上发出的声音能清晰传入心的耳朵。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人感到窒息……
但对于这个十四岁的小男孩来讲，不过是家常便饭。
“心，左前方有个摄像头还没坏，毁了它。”
忒发出指令后。
心目视前方，步伐未减。
只是随手从旁边的残骸中掰下一个小铁片。
滋滋——
摄像头被铁片贯穿，融入周遭的一切，发出不甘的电流声。
“心，再往前就是这整个地下设施最中心。那里很宽敞，就像一个大型广场，小心埋伏。”
“算了，与其跟你说注意，还不如让那些倒霉的家伙小心一点。”
心再次停下，从摄像头传来的画面，忒知道，这是又遇到死胡同了。
“心，你说……咱们能不能把这大圆饼拆下来当成一面盾牌啊？一般子弹穿不透它的吧？”
心没说话，只是走近这个所谓的“大圆饼”。
表面没有能够抓握的地方。
心将手掌贴在上面，硬生生将钢铁捏的变形，从表面拔出来两坨握把……
但这可不是楼房里普普通通的防盗门，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将它拆下来。
心捏住握把往后拽，只能把那两坨铁块拽下来。
“噗~，我开玩笑的。心，像刚刚一样，打飞它！”
砰！！！
又一扇门被暴力打飞。
门后很宽敞，却烟雾缭绕。
“心，不要受伤了。”
忒刚说完，无数枪械声响起，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密不透风的子弹……
周围没有任何掩体……
换做一般人，无疑会被打成筛子。
但如果换做一般人，估计连这里的大门都进不来。
在敌人眼中，目镜下只能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在雾里穿梭。
他移动的很快，但跟之前在摄像头下拍摄到的动作相比较起来，这简直是蜗牛。
尽管他们的子弹，跟不上这只蜗牛……
而这只蜗牛除了躲子弹外，似乎还另有目的……
砰！！
心撞烂铁壁，敌人的防线就这样破开一道缺口。
无视身旁的敌人，心径直冲向一个角落。
角落上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吓尿了裤子，颤抖的双手连枪都没法拿稳。
心别无旁骛，摁住那家伙的头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颅骨炸成碎块，猩红的血液掺杂脑浆，撒了一地……
心甚至都没多看一眼，又一拳洞穿一人的心脏。
然后撕烂铁板，扯下上面的加特林，对准所有敌人……
特制的枪械，特制的子弹，势如破竹般洞穿敌人的身体。
庞大的铁器被那个小小的身影用的如火纯情，只觉违和。
但那个眼神，让这一切又显得理所当然……
几秒前还健康壮硕的佣兵变得千疮百孔，稀烂的脑浆混合血液流到地上或是旁人因恐惧而张大的嘴里，到处是残肢断臂，根本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即便反应过来想开枪，才发现自己的目镜上不知何时黏上了什么东西，将它扒下来，那是一坨还温热的烂肉......
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呼吸竟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
无边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让这群身经百战的佣兵几近崩溃......
没有哪种语言足以描述这种令人尖叫、神志尽失的场景......
视野内最后一个人被射杀，心丢掉加特林，等候自己的下一个指令。
“心，我让你拿加特林，你还真用上了？唉……还是跟以前一样，真是个榆木脑袋。”
忒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又藏着一丝抱怨的意味。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接下来在这里等玲就好了。不过战场上瞬息万变，心你一定要注意——”
砰！
忒声音一顿……
“心！你怎么样？为什么还有枪声！难道是……”
“心哥哥～”
玲提着一个箱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枪，站在远处对着心招手。
“心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刚刚要不是我，你就被那颗子弹射中脖子了哦～，说不定上面还有毒呢，好险好险。”
忒冷静下来，刚刚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两声枪响，应该是玲在拦截敌人对心的偷袭。
“怎么可能，开玩笑的吧......”
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言语中尽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他脱下自己的头盔，病态的笑声从那嘶哑的喉咙里传出来......
“哈......哈哈哈......”士兵凄凉的笑着，“我早就想摘下这玩意儿了......”
砰！
枪响，他......自杀了......
“心哥哥，你好帅啊！”
玲兴奋的跑到心的身边，眼里尽是崇拜，一边拿出手帕擦拭心脸上的血迹。
“嘿嘿，心哥哥，虽然就算玲不开枪你也一定能躲开，但不管怎样，刚刚玲可是救了你一命哦~”
“心哥哥会给玲什么样的奖励呢？玲好期待呀！”
玲扔掉染血的手帕，开心的转圈圈，脑子忍不住开始遐想。
然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新的手帕，靠近心，准备擦掉他手上的血。
“心哥哥，你——”
噗——
“……”
这是刀刃刺破皮肤割开血肉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心握着刀柄，炙热的鲜血顺着手臂流进袖口，这毫无疑问已经是致命伤了......
这次，心对上了玲的眼睛，即便那张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是那股剧痛让玲动作一滞，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感到难以置信，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
惊愕逐渐淡去，玲露出真实的微笑，没有刚刚那般做作，又如同恋人般轻轻搂住心的脖子，想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却因身体的死亡无力再继续……
“心……”
少女的声音似午夜微风拂过脸颊，轻柔，悲凉，藏着深深的眷恋……却又好似释然了一切。
......
“心，走吧，拿上箱子……任务结束了。”
忒的语气里听不出悲喜，杀死玲，是任务的一部分。
“任务结束了吗？”
波澜不惊的语气在此刻听起来有些沉闷，像是充满了故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是耳机里的声音，这里只有心一人……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真成哑巴了呢。”
“忒说，任务开始后，不要说话。”
心推开玲的尸体，提起箱子转身离去，没多看一眼。
“哼，还不是怕你把任务内容告诉玲。你这呆头鹅，只要是个人随便对你说两句就能把话套出来，真是笨死了。”
“对不起。”
“哎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抱怨一下不行啊？”
“行。”
“……”
忒感觉更不爽了。
“笨蛋！你的情商就不能高一点吗？！玲跟你合作了那么久，就一点没学过来？”
“对不起……”
“可恶……都说了这种情况没必要道歉啦！说点其他的啦！”
忒气的咬牙，跟心聊天的总是这样，搞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心，也对不起玲。”
“……”
忒再次沉默……
单看玲个人，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只可惜……
“心，你知道组织为什么要杀掉玲吗？”
“不知道。”
“因为势力不同，仅此而已。”
“嗯。”
在心眼里，命令就是一切，他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至于对错，都与他无关。
心的冷淡反应让忒连气都生不起来，但忒不想这样……
“心，杀掉玲的时候，你犹豫过吗？”
“没有。”
“那你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
“为什么？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服从命令，这是心唯一的使命。”
“……”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心走在废墟般的地下基地，这里只剩忽闪忽灭的灯，让人耳朵发痒的电流声和燃烧产生的爆炸……
“心，如果组织让你杀我，你会犹豫吗？”
忒不是第一次对着心问这个问题，每一次她都满怀期望，期望着，心能说出“不会”之外的答案……
“组织不会杀掉忒。”
“！”
忒心脏猛的一颤，急切的问到:“为什么？万一某天我做出对组织不利的事了呢！？”
“没有那种万一。”忒沉默片刻，又补充到，“心，相信忒。”
听到心的回答，忒在另一端湿了眼眶，泪珠止不住往下掉。
“嗯。”忒用衣袖狠狠搓了搓泛红的眼睛，“忒也相信心。”
“……”
......
忒发现心突然缄默不语，但设备没出现故障。
那么心有可能是很少见的在思考问题。
这可是好事！
“心，你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心不咸不淡的问到:“忒，刚刚心算是高情商吗？”
“啊？你……什么意思……”
忒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似乎跟她的理解有些出入……
“情商高一点，说点其他的。这是忒刚刚给心的命令。”
“……”
忒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突然就没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没猜错的话……
“心，忘掉那些命令。”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静下心来，“我再问你一遍，如果组织让你杀掉我，你会犹豫吗？”
“不会。”
“……”
短暂的沉默后，忒在另一端怒发冲冠，几巴掌拍烂面前的电脑，疯狂对着心发送电报！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心没有关掉耳机，就这样任由忒冲着他吼叫。
或许是忒每个月都会这样对着他骂几次因而让心感到习以为常;又或者是电报声的响度远远低于以往听过的噪音，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心有所反应。
心拖动脚步，走在路上，不快不慢。
至于为什么忒会发脾气，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
走出室外，只有轰隆隆的声响，那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心早已收好刀，左手提着滴血未沾的箱子。
强光打在他身上……
“天殛阁阁主，代号【盲从】，任务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