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鞑靼国主,是个曾经在中原流浪过的男子,后来靠着几番机缘巧合,以及他本人的武功成功将几个部落整合在一起,成为了新的可汗。
兴许是源自中原流浪的经历,这位可汗在治世上对中原王朝多有借鉴,不但在各种官制上模仿,甚至连一些称呼都改了过去。
连带着作为他岳父的某位,也赐下名号——“水草国丈”,命其掌管外交大事。
至于水草国丈这次带来的这位公主,身世则要神秘许多,就连宇文建元,也不能保说自己对其了解全面。
宇文建元没有闭嘴的意思,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一些朝堂要问全部说了出来,南宫望竹虽然有意想听,但面色却还是冷冰冰的,始终不见转好的迹象。
四人前行几步,便来到了另一座包房,不出所料,门口站着的阿史那见到几人前来,立刻如临大敌。
只是以他那双眼睛,所谓的如临大敌,也没有多少震慑的力道。
“哟。”
宇文建元像是很熟络一般,向着阿史那挥了挥手:“今儿,我们几个可以进去了吧。”
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人高马大的阿史那差些咬碎了自己的一口好牙,不情不愿地道:“且容我通报一声。”
“随便随便,本王可不是那么小气量的人。”
阿史那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殿下好气量。小人佩服。”
“客气客气。”
宇文建元似乎完全不着急,点了点头。
阿史那这才朝着身旁的几人嘱咐几声,随即将门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也不知他是否有着什么缩骨功夫,一下便钻了进去。
稍许之后,大门才缓缓拉开,阿史那直挺着脊梁,道:“几位请进。”
宇文建元这才走入,其他三女跟在他身后,可刚踏进门内,阿史那便挺身而出,伸手将她们拦了下来。
“国丈大人只允许殿下一人入内。”
青梅和桃红藏在衣裙下的身子顿时紧绷。
宇文建元忽然站的笔直,回头眯了眯眼睛,向着两人递出一个晦涩的眼神。
两女这才暂时放松下来,带着一脸不快的南宫望竹朝刚才的包房走去。
透着檀香味的大门在宇文建元身后缓缓关上。
“叩。”
上锁之声,异常醒耳。
一身白衣的少年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嘟囔着向前迈步:“国丈叔叔,你就这么对我?”
竹帘之后的那人连忙起身,向着他深深作揖“殿下请恕罪。”
“不罪不罪。”
少年郎一边还礼,一边掀开竹帘,在那人身旁的垫子上坐下,不仅毫无坐相可言,目光还直接向着另一旁瞟去:“这位就是...?”
“呵呵。”
作揖的那人也坐了下去,慈祥的蓝眼之下,是雪白的长须,若非那身混合了游牧粗犷与中原文气的长衫,恐怕没有人会将其认作是那位水草国丈,反而会觉得是不是哪家的慈祥老祖。
“正是我们鞑靼的公主,别号‘千香’,名唤阿碧雅,来,阿碧雅,这位就是太盛皇朝的二皇子殿下。”
说着,水草国丈向着那位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这才起身,竟然是依照着中原礼节,施了个万福。
“不错不错。”
宇文建元毫不掩饰自己对美色的喜好,从上到下把这位千香公主看了个遍。
她戴着一面薄纱,遮住了下半张脸,珍珠做成的耳饰点缀着她白如羊奶的皮肤,高挑身材完全不输青梅,但相比起来,少了一分女子成熟的风韵,反而多了些少女娇羞,尤其是双臂所缠的护臂,以及那双压在腿下的小脚脚掌,更是对比强烈,宛如粗糙石缝中露出的美玉,吸引着人去深入探寻。
宇文建元这般赤裸的目光,显然让千香公主有些措手不及,但她还是迅速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一抹羞红。
“殿下...”
她呢喃着道。
若是以往,只要她露出这般风情,就没有男子不会两眼发直的,可眼前这位二皇子殿下却截然不同,他认真地看了看她以后,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脸色郑重地向着水草国丈,道:“国丈叔叔,你可真是了解我的口味啊,肥瘦匀称、丝毫不腻。”
千香公主顿时捏紧了膝盖。
岂有此理,这个荒唐的二皇子将她当做什么了!肥瘦均匀,丝毫不腻?
她又不是那上秤的猪!
但水草国丈听了之后,却大声地笑了起来,颇为豁达地一挥手,道:“哈哈哈,殿下你若是喜欢,先订个婚也无妨啊,反正和你订婚的女子能排满一整条街,也不多咱们这位公主殿下一个,”
千香公主顿觉浑身冰凉,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可就在这时,那个将她比作小猪的殿下却摆了摆手,显得异常苦恼:“唉...国丈叔叔,这茬你就别提了。”
水草国丈皱了皱眉,关切地道:“怎么了?”
“唉...”
少年郎又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剥了一个山竹塞进嘴里,道:“国丈叔叔没听说吗?有人谣传说,我是个前朝余孽,害得那些原本和我订婚的女子全都退还了婚书,哎呀...”
他三两下吃光了东西,往地上颇没形象地一躺,看着那从天井中渗入的白日微光,翘起二郎腿:“国丈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要是我被老爹扫地出门,不认账了怎么办?”
饶是以水草国丈的定力,在听到宇文建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手中的那串玉珠也不禁停了一下,但很快便再次转了起来。
一旁的千香公主,更是以手掩嘴。
“殿下,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水草国丈闭眼静道。
二皇子翻了个白眼,反驳道:“那还有诗人还说过‘只缘身在此山中’呢,局中之人往往会看不清事实,反倒是局外人方能清晰洞见。”
“国丈叔叔,你说,你觉得是什么人在催发这种谣言啊。”
“...”
水草国丈转着珠链,不置一词。
“你说,传播这种谣言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
“而且,他又是用何等手段造出这种谣言的?光靠几张嘴,可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
水草国丈闭目静心,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语不发。
一旁的千香公主更是恨不得自己听不到声音。
就在气氛渐渐跌入冰点的时候,楼下却传来了一声锣响。
“诸位客官,今日我们楼,不办舞宴,而是要来一场比武。”
“就请诸位,静心观瞧着。”
水草国丈这才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位没大没小的少年郎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倚着栏杆微笑。
“这话的确煞风景,唉,作为赔罪,我就请二位看场好戏吧。”
他从怀中取出一柄剪子,甩出一个剪花后,顺手剪断了栏边的一根红绳。
挂在天井上的雪白绣球应声而散,无数锦缎落下,落在那走入台子的健硕游侠肩上。
他抬起头,额上满是冷汗。
而在他的眼中,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郎笑得肆意而冰冷。
“请两位好好欣赏——”
宇文建元转过身,如东家一般,向着两人微微行礼:“游侠阿保机,绰号‘冰剑公子’,对阵西域‘双刀客’,塔兰拓。”
水草国丈手一用力,一颗珠子应声而裂,残片滚落在地。
映出血一般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