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唯一。
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呢？
这个问题路瑾枫甚至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在苦思冥想中隐约想起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当时自己将NPC好友手中得到的材料卖给林潇悦，而后戏谑地开着玩笑说了一句，她是唯一一个被自己卖了材料的人。
就这么简单。
简单到让路瑾枫都忍不住怀疑，这句话有什么好值得铭记的。
可是林潇悦却丝毫不这么觉得，她反倒是拉紧了外衣，而后哈出一大口浊气，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有没有觉得我挺可笑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你原话还是在和我开玩笑，我却当成了宝。
“可是我现在想想当时的心情，都还是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在我以为，所有人都在想我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孩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我是那个可以替代的总裁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对我说，我是唯一。
“我就觉得，好像自己的价值，终于得到了认可。
“所以我忍不住隐藏自己的身份悄悄去戏弄你，每次看你一副被我惹炸毛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心里会笑得格外开心，并且恨不能大声呼喊，看啊，这也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是不是挺幼稚的？可我就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呐。
“我就这么靠着这么些幼稚的话语还有小手段，才能在你的身上寻找着我的存在感，或者说……归属感。
“你让我觉得，我的人生，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
“所以……虽然今晚还只能算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是我一路上都很想和你好好说上这句话。
“谢谢你，路瑾枫，谢谢你让你的身边，成为了……我的容身之地。”
路瑾枫心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林潇悦此刻的表情吧。
她看起来是那么开心且欣慰，就像是一场怒放的烟花。
她看起来又是那么寂寥且落寞，就像是烟花散落之后的虚无。
那一刻远处的灯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打上了错落有致的阴影，像是蒙上了阴霾，却又像是点燃了希望。
或许是因为林潇悦这一路上都太过不正经，以至于路瑾枫都要忘记了很简单的一个事实。
她的容颜，美到足以令人失魂落魄。
那一瞬间的路瑾枫盯着她看了很久，硬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好在林潇悦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哆嗦，喃喃自语着岔开了话题：
“冷死了冷死了……我后悔带你来这地方了，而且凭什么就你有位子坐我没有，快给我让点地方。”
……？
什么毛病。
怎么还有人抢别人轮椅坐的。
而且旁边不就是车，你真要冷坐车里不行吗？
路瑾枫还来不及抗议，林潇悦已经挤了上来，根本不给路瑾枫半点反抗的空间，就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他们两个人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姿势，路瑾枫坐在位子上丝毫动弹不得，而林潇悦则是拼了命地往他身上蹭，不停地往里缩。
可今时不同往日，当时两个人只是陌生人路瑾枫没太敢放肆，如今的路瑾枫……那，那就更不敢放肆了。
他唯恐自己要是惹恼了这位女总裁，待会儿她一个不高兴直接踩着油门跑了，把自己丢在这荒郊野外的，自己哭都来不及。
他只能从他的位置看着林潇悦的背影，只是不一会儿，他忽然瞥见后者的耳朵有些发红。
“……那个，林总……”
“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许说。”
“……哦。”
害羞了。
真难得啊。
原来这种家伙说出了刚才那么多话之后，也会感到害羞啊。
路瑾枫在心里感慨着，同时稍稍有些遗憾自己现在没办法把手机掏出来拍个照留个纪念。
“啧……坐着一点都不舒服，比上次演唱会的位子差远了。”
“知足点吧林总，这是轮椅，不是房车。”
“闭嘴，还不是怪你人在下面，才咯得我这么不舒服。”
“……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咯得你不舒服，别坏我清白。”
“手！我说的是你的手，行了吧！把你没脱臼的那只手伸出来。”
路瑾枫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做。
“然后……放在我，腰上。”
“……哦。”
“稍微，再紧一点。”
“……这样，好点了？”
“……哼，勉勉强强吧。”
林潇悦吐槽着，却如同产生了依赖一般，躺在路瑾枫的怀里半点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他们就这样在夜风中，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的灯光。
“……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我其实还在想，万家灯火，什么时候会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
“那，现在呢？”
“现在啊……我觉得，不重要了。”
林潇悦抬起双腿，修长的双腿在空中晃悠个没完，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声说完了下半句没说完的话：
“因为，我找到了，比万家灯火，更温暖的地方。”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潇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轻轻地啊了一声，低声说道：
“都已经25号了吗？那么——
“圣诞快乐，路瑾枫。”
“嗯，圣诞快乐，林潇悦。”
他们在黑夜里紧紧相依，目光却始终望向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