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不算大，但光是逛街散步，也足够让路瑾枫逛上一整天。
他们也没有去干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活动，就是散散步，聊聊天，然后吃点街头的小吃，流连在街头巷尾。
两个人说了很多，内容并没有多深刻，却让路瑾枫觉得自己对柳潇潇的了解深刻了不少，华灯初上时，他们才感到疲倦，又吃了一餐晚饭，然后打了一辆出租，回到了柳潇潇家。
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高强度地走路了，路瑾枫意外地感到十分疲惫，回到他的房间洗了个澡之后，困意就涌了上来，他直接往床上一躺，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等到他再醒过来，他迷迷蒙蒙地发现，窗外依然还是深邃的黑夜，黑暗充斥在整个房间之中，唯有透过窗的月光为他照亮这个世界，那种感觉，幽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白天还没感觉，这么一看……晚上跟个凶宅一样。
路瑾枫挠了挠脑袋犯着嘀咕，想起了柳潇潇说，她家父母现在一直在国外，家里长年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所以他忽然想，平常的柳潇潇，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如果突然在夜里醒来，是不是也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感觉如此寂寥呢？
路瑾枫下意识想要找手机看一眼时间，然后才想起手机现在还不在自己的身上。
他哑然一笑，晃了晃脑袋，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然后穿上了拖鞋，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走廊很长，但是窗外的月光很亮，皎洁的月光像牛乳一般挥洒在走廊的地板上，甚至给人几分漫步在精灵的国度的感觉。
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声响，这让路瑾枫转过头看向了最西边的方向，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不过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异响。
似乎，是钢琴的声音。
他稍稍往西走了几步，越走声音越清晰，这下路瑾枫可以确定是钢琴声了。
他并不是太懂音乐，但至少听得出来演奏者弹得很熟练，高高低低或短或长的琴音组合在一起，演奏成一首完整的曲目，在这月色下，倒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路瑾枫走到楼梯口，想起了柳潇潇先前的交代，他停下了脚步，不再向西走去。
他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静静地听着琴音奏响，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琴音最后一次响起，而后再没有了声音，最西边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一道身影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柳潇潇走了好几步，才看见远处楼梯口旁边的路瑾枫。
她愣了一会儿，随后后知后觉地发出一阵慌张的惊呼，支支吾吾地说着：
“你你你……呜哇，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不是你说不让我靠近西边的房间嘛，所以我就站在这里没有再往前了。我也没有站多久，安心，我回家之后就睡着了，刚刚才醒。”
“这，这样哦。”
“你刚刚是在练琴吗？”
“……嗯，是啊，虽然玩得很开心，但不管怎么样，练琴的事情也不能落下，一旦练习强度下来了手法就会变得生疏，所以每天我还是会要求自己练习足够的时间保持好手感。”
还挺自律的。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路瑾枫的意料了。
而柳潇潇说到这里却是顿了顿，随后用有些复杂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毕竟……我，除了弹琴，什么都不会了。”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路瑾枫想了想，夸赞了一句：
“但是你琴弹得很好，这就足够了，毕竟能够达到你这种水平技术，多少人就算舍弃一切去练习都未必做得到。”
一句简单的夸赞也算是让柳潇潇的情绪有所缓和，她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轻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小欢喜：
“……哼，那不是当然的嘛，不然怎么有资格让你们喊我钢琴公主。”
“是是是，钢琴公主你最棒了。”
路瑾枫应和着，柳潇潇也随之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而后她笑了笑，又一次轻声询问了一句：
“……那，要不要，再听我弹一首？”
路瑾枫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反正睡也睡不着，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再听会儿钢琴也是好的。
今日无事，琴房听曲。
他跟在柳潇潇身后，走进了琴房，琴房很空旷，一眼就能看到一架巨大的钢琴，还有墙边巨大的架子和一台老式的唱片机。
琴房的角落里还摆着几盆白色的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路瑾枫盯着花看了一会儿，依稀辨认得出这是菊花，然后将目光移回，看见柳潇潇已经坐在了钢琴边上。
刚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柳潇潇，坐在钢琴旁边时，好像一下子就换了一个人，她的表情变得无比正经，眉宇之间透露着莫名的忧愁，轻轻地奏响钢琴曲。
这一次，路瑾枫的感觉，比刚才要强烈。
刚才的练习曲，更像是纯粹的炫技，如今柳潇潇奏响的音乐，却带着强烈的情感。
不过几个音节，就让路瑾枫的心头都有些颤抖，莫名沉重的忧愁萦绕在心间，怎么都散不去。
这一下，他才算是对柳潇潇的技术真正有了一个深切的体会，不仅仅是单纯的技术娴熟，她的演奏的感染力，也让他这个外行人多少有些震撼。
一曲终了，路瑾枫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只觉得内心仍然无比沉重，叹了一口气：
“……大晚上弹这么哀伤的曲子，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睡，想看我半夜玉玉是吧。”
“小小的给你一点震撼罢了，怎么样？”
“确实厉害，挺佩服的。”
“哼哼，知道就好，以后对我要尊重点，不要天天把我当成笨蛋了。”
路瑾枫看着柳潇潇满脸得意的样子，无声地笑了笑，他慢步走在琴房里，来到了墙边的架子旁。
架子的左边摆满了柳潇潇的荣誉，各种大大小小比赛的奖杯与奖牌，堆满了整个巨大的架子。
不过，路瑾枫好奇的是架子的右边，那里摆放着各种唱片，甚至还能看见柳潇潇自己演奏过的音乐的合集。
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在架子上翻找，直至他的手指划过了一张专辑。
路瑾枫忽然，停住了。
那张专辑上，写着夏暮雪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