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喜欢在古老的城堡内到处玩耍。
布满鲜绿苔藓的尖塔,驻足岁月气息的城墙,陈列森严盔甲的走廊,无论是什么地方,都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某一天,小女孩闯入了人声鼎沸的圆形斗技场,这里是家族骑士与侍从演武训练的所在地,寻常人等禁绝围观。
但由于她的尊贵身份,没有谁敢阻拦,毕竟是城堡主人最为宠溺的小女儿。
场地中央,一名骑士手持长枪,披挂棱角分明的金色铠甲,还戴着两边镶嵌有七彩羽翼的头盔,宛若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他麾下的坐骑亦是一匹难得的神骏,四肢健壮,目光锐利。
骑士竖起长枪,扫视全场,优雅的致意,而后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存在,便摘下头盔,露出雕塑般无缺的脸庞,向她微微一笑,尽显绅士风范。
不得不说,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完美,直到发起冲锋的他被别人从马背上轻易的挑落。
目睹一切的小女孩不自觉的张大了小嘴,因为这简直有些违背物理法则。
“法洛斯,你再穿这一套那些该死的贵族少爷喜欢拿去招蜂引蝶的娘们儿玩意,我就把你扒干净,让大伙儿瞧瞧你的下面够不够格!”
训斥他的是一位红发的女人,她没有穿任何的防御装备,甚至凭借区区一把细长的直剑就正面干翻了冲锋的骑士。
“奥薇塔女士,看起来你不太喜欢,我下次再换一套。”
虽然被狼狈的踩着头,但法洛斯依然嬉笑着说道。
“滚一边去!”
奥薇塔抬起一脚,将少说也有两百磅的他踹飞到了场地边缘。
半空中,法洛斯调整身形,落地后滚了几圈,最终顺势站了起来,堪称行云流水,甚至没忘记向观众挥手示意。
哄笑声中,他像是表演完毕的舞台剧演员,弯腰退场。
奥薇塔抚额叹息,自己指导的家伙,一个比一个不正经。
“你能教我吗?”
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奥薇塔的忧思,她看向拉扯着自己衣摆的小女孩,无奈的说道:“可爱的小淑女,您的老师应该在主堡的艺术厅里。”
“但我想学这个!”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满是期盼的说道。
“也许该和大人说一声?”
“不,他会同意的。”
小女孩态度坚决,毕竟刚才的那一幕完全颠覆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既有认知。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练习!”奥薇塔朝观众席的学员们吼道,而后头疼的望向小女孩,“您纤细的手更适合弹奏乐曲,而不是挥舞利器。”
“为什么?”小女孩抬起头,认真的反问道。
奥薇塔愣了一下,转而笑道:“那就来试一下吧,但愿瑟琳娜夫人不会一怒之下把我赶出城堡。”
“如果那样,我到时候就用私房钱再重新雇佣女士您。”小女孩俏皮的回应。
这一段指导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连一星期都不到,因为那之后,茉伊娜就迎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直到如今,茉伊娜或许已经不太记得奥薇塔女士的样貌了,但却从未忘却对方的教导,因为那不仅令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更是帮助自己度过了一段最为艰难的日子。
而现在,少女将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
纵使屠夫受伤不轻,彼此之间的差距也没有缩短太多。
茉伊娜屏气凝神,牢牢的握住剑柄,同时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怕是脑子坏掉了!”
屠夫右手拖着沉重的阔剑大步向前,一步比一步快。
然后像是抡铁棍般,将剑由下往上的砸去。
混杂着雪花的泥土激绽开,落在茉伊娜身上,她则是及时的往后退去,险之又险的避开剑锋。
然而还没完,屠夫虽然看起来穿着笨拙的铠甲,但真正行动起来速度竟然一点也不慢。
上扬的阔剑还未达到最高点,就被人为的改变了移动轨迹,硬生生的往下坠落而去。
茉伊娜碧绿色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她抬起直剑,在剑刃交接时,右手恰当的旋转了一定的角度。
屠夫势大力沉的双持下劈歪了一点,将目标旁边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坑,阔剑的顶端也陷入了进去。
趁此机会,茉伊娜敏捷的侧身移动,躲过屠夫抓来的左手,同时顺势朝他的左腿未被铁皮保护的部分来了一剑。
吃痛之下的屠夫凶光大盛,他大吼一声,拔出阔剑,宛若被激怒的恶魔,要将猎物彻底撕碎。
茉伊娜闪转腾挪,尽可能的避免硬碰硬,就刚才的那一下已经让她的虎口裂开了。
少女急促的呼吸着,只觉得肺部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一边闪避,一边寻找机会在敌人身上带起血花,然而终究是没有发现致命的破绽。
茉伊娜很清楚,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少女曾经问过自己的指导老师,怎样才能变得像她那样厉害,有没有什么秘传的锻炼方法之类的。
然而对方只是笑着告诉她,我们都是身负先祖之血,受战神祝福的子民,只要日复一日的锤炼自身,就能唤醒血脉中蕴藏的非凡力量。
简而言之,没有捷径可走。
这几年间,茉伊娜都是这样做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例如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山林猎人。
但也仅限于此,而非茉伊娜真正期盼的那样。
或许到死为止都不会有那一天来临。
茉伊娜的思绪陷入了片刻的恍惚,屠夫抓住机会,挥剑而来。
勉强将直剑挡在身前的她被连人带剑的砸飞了出去,而后狠狠的撞在远处的老树上。
工艺品般的直剑碎成了三截,茉伊娜的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这还没完,屠夫又隔空随手扔出一把短刀,将她的左手手掌钉在了树干里。
茉伊娜惨叫一声,差点没疼晕过去。
“我会先砍掉你的左手,然后是右腿!”屠夫发出猖狂的血腥预告。
茉伊娜咬紧牙关,狠心拔出贯穿手掌的短刀,任由鲜血洒落。
钻心般的疼痛深入骨髓,她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的半跪于地,仿佛随时都会失去意识,最终凭借前所未有的意志力,摇晃着,勉强站了起来。
然而屠夫已然走到身前,并降下了屠刀。
刀刃反射着晃眼的阳光。
茉伊娜重新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仿佛有火焰于其中燃烧。
流动的血液沸腾不已,升腾起一缕缕白雾。
“敢惹我?”
茉伊娜原地起跳,而后反踩树干,同时右手握住的短刀以身下刚好错开的阔剑锋刃为支点,整个人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就像是表演杂技的小丑那样,茉伊娜灵巧的落在了屠夫身后。
“去死吧!”
下落的过程中,她已然利用手里的短刀,精准的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没有遗言,捂着伤口的屠夫轰然倒地,宣告胜者的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