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小泊泊,又被父亲赶出来了啊。”
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背对着门,轻轻掩上,让房间内的读书声小了少许。
随后坐在同样年岁少年的身边,侧着头,带有些许幸灾乐祸的问道。
少年身上的衣服多是补丁,却也十分干净。
名叫文泊的少年看了少女一眼,两个小辫子阻碍了两人的对视。
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抱膝的双手,文泊微微叹息一声。
“先生一定是为了我好,太过改变的文章定会吃大亏的。”
“嘻,算了吧。”
少女轻笑一声。
“就是父亲太过迂腐,这才导致年纪那么大了,连个秀才都不是。”
“你怎能这样说先生的,先生他,他……”
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在文泊看来,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不过也却是这样。
于是,‘他’了几次,只能是悻悻地改口,小声说道。
“或许因为我是个异类吧。”
这也是其他同窗经常这样说的,没办法,文泊总是在读书时些奇怪的想法。
或许只是死读书没用,或许以前的仁义礼智信不适合现在的,或许有些孝悌中信不过是愚忠愚孝等等。
而对于吃百家饭长大的文泊而言,面对众人却也总是抬不起来头来。
久而久之,也就这样认为了。
看着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文泊,少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啦,好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别去背书了,去修仙吧,教你个口诀,你要记得啊……”
默默听完少女的胡言乱语,几乎每次自己被罚去外面冷静一下,或者第一个背书之后单独一人之时,少女总会出现这样胡言乱语一番。
或许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永远陪着自己也不错,如果可以永远就最好了。
想着想着,文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喂!别傻笑了,我说得你都记下了吧。”
说了这么多次,就算不在意也早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经有少女这一番,文泊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十分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当然,实际上,无论怎样,只要有少女的出现,文泊的心情都不错。
“呵呵,比起那虚幻缥缈的东西,我得多读书才是,这一次年龄不够,不过三年后,下一次的科举我定要皇榜有名,这才对得起先生的栽培,这才……可以向先生提亲啊。”
说到最后,文泊只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被这样一说,少女的反应更大,以肉眼可见地羞红了脸,快速用长长的头发和双手掩住面容。
“这……这可是你……”
不过很快少女的反击便来了。
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微微仰头。
“哼,要娶我,就算是状元也不行,就算父亲同意了,我也不同意,我可是要嫁给仙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兮月总是执着于所谓的仙人,对此,文泊只是当成小女孩虚幻的幻想,长大后会有改变的。
毕竟,这世上,那有什么仙人,所谓的山鬼妖狐不过是书生们为了谋生而编造出来了,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妖狐多惑书生的原因罢了。
“兮月,那种鬼怪的书还是少看些罢,实在喜欢,我也可以写给你啊,书中你想当怎样的神仙都行。”
这样说着,文泊颇有兴趣的想到。
看别人的,不如看自己写的,如果自己未能得中,会以此谋生么?
这一次,兮月倒是没有搭话,仿若一个信号般,文泊也立刻闭上了嘴,默默远离兮月几分,给门口让出来。
果然,不消片刻,门被打开,学子们犹如发射的弓箭一般冲出学堂。
直到都走干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咳,若知,等下到我书房,把今天的书被给我听。”
文泊,文若知,这是在湖边捡到他的先生给起的名字,如若什么事情都知道,定能高中,了其心愿。
恭敬的站起身来,深鞠一躬。
“是,先生。”
“还有你。”
先生的话,让踮着脚尖试图离开的兮月定在原地。
“噫,是!”
“立刻回到自己房间,女孩子家家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收到!”
说着,文泊看到兮月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随后风也似的跑走了。
见到此幕,先生当即用手指抵着太阳穴。
“没规矩啊,真没规矩,如此这般长大后谁敢娶她。”
不知怎得,文泊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鬼使神差般冲先生说道。
“如果学生有幸榜上有名,希望先生不要推辞学生求亲一事。”
说罢,文泊又对先生深施一礼。
“能有这份心,为师心领了,到我书房来。”
对于背书,文泊自然不在话下,别说是今天屋中,哪怕是一直不再屋中,一晚上背整本书也是不在话下的。
然而学问不止要背,还要问,这也算是先生给他开的小灶了。
待解决完文泊的问题,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包裹以及一串铜钱。
“若知啊,这几本书送到幡城城中我好友家中,然后将往年科考的题目带回,月许后,为师也该赶考去了,切记不可偷看,这是路费。”
这种跑腿的工作,本不该交给一个小孩子,好在路程并不远,三天便可来回。
当然,这也算是先生对文泊的照顾,路上的吃住连这串铜钱的一半都用不上,剩下的自然作为报酬。
小时候,文泊还可能在村中百家蹭饭,可现在,那些许的傲骨还是不允许文泊这样做。
要知道,村中同年岁地主家的公子,可是已有两房妻妾,已经是个大人了。
“知道了,先生,我会尽早赶回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的先生,又拿出一串铜钱推向文泊。
“我听人说,最近有人看到了盗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知,你可雇上一辆上好的马车,早些回来。”
村子中,除了地主以外,哪有什么上好的马车,况且,有这些钱,完全可以叫一个小一点规模的镖行了,虽然这里也没有就是了。
对此,文泊倒是没有推辞,但也没有就这样留下,而是准备在还书时,一同还给先生就是。
跑腿一事,对于文泊而言也算是驾轻就熟,随意找了个客栈,卯时初赶到城门口,也算是第一批进城之人了。
让文泊有些意外的是,居然有人比他还早,就在城门打开之时,有一批僧人走出,似是有些急事。
对于僧人神佛之类的人,文泊向来是敬谢不恭的,世道如此,不得不敬,但却绝对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
先生友人的家位于城较为中心的地方,此城也不可谓不大,文泊足足走到晌午才算是赶到。
刚到这胡同,恰巧迎上准备出门的管家。
待文泊说明来意之后,管家摸了摸所剩不多的头发,笑呵呵地说道。
“呵呵,文先生的爱徒,巧了,我家老爷正在爱心寺拜佛呢,小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一同前往。”
“多谢尊管,小生恭敬不如从命。”
表面的礼节自然不能少,只是此时,文泊心理确在犯嘀咕。
今天怎么总是遇到这群秃子啊。
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文泊,管家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文泊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