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学前夕，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虞衡看到了桌上那本题目为《恒岁》的小说。
他犹豫了一阵，还是选择将这本小说放进了书包里。
打车去往车站，在候车大厅里等了许久。大厅里的电子屏幕在播放最近的新闻：国外哪里局势动荡，最新的国际赛事，国内最近的考古发现……
虞衡正在无聊，就多看了几眼。最后一则新闻，似乎是河南地区，趁着干涸，清理旧河道时挖掘出了什么东西。
河南陕西这种文化发源地就是这样。只要挖掘机往下挖两铲子，总能挖到点文物出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上了列车，手机信号时断时续。虞衡有些不耐烦，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本《恒岁》，打算随便翻看几页，打发打发时间。
在第一个故事《木乙婆》之后，后续书页内容本来是非常模糊的，但现在，有几页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几页印刷着彩色的手绘图画，图画下是文字解说，类似过去常见的小人书。画中人物风格非常写实，很有老派画家的风格。
第一幅画里，是一个身着长袍，头戴冠冕，脖子上围着一圈花环的男性。他身材修长高大，宽衣博带，在一处林间回首顾盼，彷佛屈原九歌中的人物。
此人面色悲戚，流泪不语。
【传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中原大地上充满了战争和暴乱，山林间，也有邪恶未知的猛兽屠戮无辜的人民。为了平息那未知生命的愤怒，并推卸身为人君的责任。君王命令掌管山林湖泽的官员作为祭品，让他走入深林，将自己献给那位饥饿的怪物。】
第二幅画里，这位男性走到了一棵树下。这棵树高大无比，树干十几个人合围都围不住。裸露的树根上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瘤子。而头戴花冠的男人，就倚靠在树下。
【这位被作为祭品的男人疲惫不堪。忽然，他看到了一棵怪异的大树，这树比山还要高，树木周围没有任何恼人的蚊虫和鸟兽。他依靠着这棵大树，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三幅画里，这棵树木裂开了一倒大缝，缝隙里站着一个面貌模糊的女性。而那位男性则跪在这女性面前。
【这颗树是神灵“恒岁”的仙府大门，她感应到了这个人的悲伤和绝望，便走出了自己的府邸，询问这个男人，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个男人哭诉了自己的遭遇，说道：君王让我去死，那是我的命，但我仍然心有不甘——我的妻子儿女都是死于这头恶兽的屠戮，可我非但不能报仇，反而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作为献给恶兽的祭品。】
【于是，恒岁说道：我可以帮助你报仇雪恨，并让你的妻子复生。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告诉你的君主，从此以后，不得供养那些山林胡泽中的异兽邪祟，只能祭祀我。】
第四幅画里，男性将一个巨大的怪物头颅高高举起，展示给面色震惊的君王，他的身旁跟着一个女子和三个孩子。
【于是，这个男人答应了恒岁的要求。他获得了神赐的力量，轻松砍杀了那头山丘大的怪物，剖开了怪物的肚子。所有被凶兽吞下的百姓都钻了出来，包括男人的妻子和三个儿子。】
【回到国都的男人向国君展示了凶兽的头颅。国君当即下令，为恒岁设下祭坛，准备最高规格的祭品。】
第五幅画中，是一处祭坛，祭坛两边是擂鼓呐喊的神婆祭祀，还有无数手舞足蹈的面具人。男人就在祭坛下抬头看着。
祭坛正中，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闭眼躺着，在他剖开的胸口里，长着茂盛的花丛。
【人们开始按照恒岁的指示，修建城郭，开垦河道，灌溉农田，抵抗邪魔。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恒岁为人们创造的历法已度过了一个轮回。人们看着在恒岁引导下日渐昌盛的文明，感觉应该献上更多的祭品。】
【男人询问妻子和孩子：我们一家的性命，都是恒岁所赐的，我们该献上什么才能让恒岁满意呢？】
【男人的小儿子说道：父亲，不用担心，我愿意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恒岁，作为对她的回报。】
【于是，他的小儿子走上了祭坛，破开了自己的脏腑，将内脏逐一摆好，随后倒地不起。恒岁接受了他的献祭，将他的心收取走，留下他的躯体由凡人安葬。】
第六幅画中，是一处神庙祠堂，祠堂中也有一个孩子，他穿着华丽的长袍，一手拿着面具，另外一手正拿起法器。
【文明越来越昌盛。男人所属的国家越来越大，有些人渐渐地就不再虔诚，开始偷偷祭祀其他的神灵。】
【于是，男人的次子站了出来，他告诉父亲：父亲，请让我和我的朋友建立起最华丽的神庙，传扬恒岁的名号，这样，就不会有信奉异端的百姓了。】
【恒岁的神祠建成，男人的次子从此戴上面具，再也不显露真容，从此以后，他便一直担任神官。】
第七幅画中，是一群手持兵器，身着甲胄的人，在一个看上去是领导者的人的指挥下，驱逐敌人的画面。这幅画中，被驱赶的人表情被刻画得丑恶而卑微。
【恒岁的历法经历了多次轮回。男人逐渐老去，他的妻子已经去世，魂归恒岁的仙府。他的身旁只有长大成人的长子一人。】
【他们的国家也越来越强大，统治的疆域和诸多异邦接壤。他们遇到了很多不信奉恒岁，崇拜邪魔的野人。】
【长子安慰父亲道：父亲，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成婚，我的妻子已经在孕育子嗣，我将带领我的孩子攻伐那些异族，统一他们的信仰。我的孩子将继续侍奉恒岁，除非子嗣断绝，天地消亡。】
【长子和他的妻子养育了许多的孩子，等孩子们长大后，长子带着他们消灭了七十七个国家，所有被征服的民众都信奉起了恒岁。】
第八幅画，也是最后一幅画。画中，已经苍老的男人被众多子嗣簇拥着，他上方是恒岁的虚影。
【弥留之际的男人看着自己繁荣昌盛的子嗣，感到欣慰又担忧。他向恒岁祈祷，询问道：如果未来又一天，我的孩子们遇到他们无法解决的危机，那时候，我们还能向您祈祷，您还会回应我们吗？】
【恒岁答道：只要你们依然祭祀，保持虔敬，我就能感应到你们，并给予你们庇佑。】
【于是，男人放心地离去，灵魂也进入了恒岁的仙府，和去世的妻子儿女团聚。恒岁则继续保护着男人的子嗣，就像约定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