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皎洁的明月,万里无云,一簇攒动的火苗映射出一个矮小的身躯。她拿着一个比她手臂还长的火把,笨重的挥舞着。手上每动一下,她就小心翼翼的往前一小步,逐渐靠近面前的营火。
营火的后面,有一只黑熊,正弓着身子,发出延绵不断的低沉吼声。
可恶……可恶……
要是自己不是这幅模样,可能还能跟这个熊搏一搏。不过现在这样……
乌陆赛用左手扒开了碍事的粉红长发。她终于走到了营火边缘。伸出手,想把自己的烤鱼拿回来,然后慢慢的从这里离去。
在这一瞬间,那黑熊咆哮着冲了过来,乌陆赛连忙用火把去挡。但是那熊好像丝毫不在意一般,一抓拍到了她的胳膊上。带来的旋转动量直接把乌陆赛甩了出去。
“啊!!啊!啊不行!艹,屮艹。啊啊啊啊啊!”
几声惨叫从林中传出。
不过好消息是,熊感觉到了烫伤,也往后退了一些。
站稳之后,乌陆赛发现营火上架着的烤鱼不见了。她环顾色周,什么都没看见,随即猛的意识到了什么。她用手上的火把捅了一下营火,几根已经被爆火烤焦的鱼干掉了出来。而剩下的鱼已经被那个熊拿走了。
“什么……又怎么了……”
她将鱼干捡起来,仍然尝试咀嚼了一下。原本香喷喷的鱼变得像木炭一个味道。
不过这一吃,还停不下来了,她直接狼吞虎咽,将这条小鱼吃了下去。反正烤焦的刺也已经软了。
饿。
很饿。
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要跟我抢吃的。她望着那个熊想到。
抢吃的?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啊嗷嗷啊啊啊啊啊!”乌陆赛抄起火把,向熊冲了过去。
“吼?”些许是刚刚被烫到了,那熊对乌陆赛这次非常忌惮。见乌陆赛毫无退却之意后,居然转身走了。
“吃饱了,就走了?!”乌陆赛无奈的在那里狂怒。“我要杀了你!杀你全家!你的熊仔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森林里。
此时,乌陆赛的理智有些许回来了。刚刚被熊拍过的左手也开始剧痛难忍。她不由得有些庆幸,刚刚那熊没有选择继续跟自己对打。要是这右手也废了,那自己的生路真的就断了。
她开始坐在地上抽泣,但她突然想起,依照她现在这个外形,抽泣的样子是很容激起其他人的保护欲的。那种大男人主义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她不由得恨从心起。
“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
她在森林里走的这一段时间,无时无刻不想着那张面孔。那纯白的发色,那神圣的翅膀,以及那令人无法理喻的魔法。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天使,不,女神下凡了一般。但那些都是陷阱!她的性格实际上恶劣至极,至少自己感觉是这样的。在抓住猎物之后,仍把自己一顿折磨,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而且在刚见到我的时候又频繁示弱,装作天真。就像是在钓我上钩一样。虽然自己的确也操之过急了……
“不可能!不公平!”
自己怎么会碰见这样的怪物!
乌陆赛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就像是隔了一辈子一样。
三魔宗是一个宗门,底下分为许多个宫廷来管理不同的琐事。他自己出生在正明宫名门乌家,完全是一个权贵的命。
但乌陆赛并不满足于世袭官职或爵位,他甚至对正明宫管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写写法案,天天跟其他宫门辩论,在监狱上班什么的,太浪费光阴了。
他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宫门,无影宫。三魔宗一切暗中军事行动的主导者。他从最底层的外门弟子做起,因为有灵能的帮助,经过三年苦练之后在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内门弟子。在内门弟子中,他也算是努力的。不仅努力修炼,还努力出任务。暗杀,劫财,绑架,侦察,诈骗,样样他都做过。宫门内的大佬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排行前几位的师兄,师姐们也经常跟自己合作。
要知道,在三魔宗中,徒弟位次的排列可不是按照年龄或是拜师先后来决定的。每年都会进行各方面的考察,从而重新排序。排在最前面的都是宫主最赏识,综合能力最优秀的人才。与排行前几位的人一起做任务,在乌陆赛看来,是含金量非常高的一件事。
在这期间,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活就应该靠自己的努力来掌控。不管你做的事情别人觉得有多么不道德,有多么不可理喻。只要跟上面的人搞好关系,再增加自己的势力,就可以在世界上横着走。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我注定会用自己的毅力和坚持,踩着别人的白骨,到达食物链的最顶端。乌陆赛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的世界观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碰见那个天杀的小妖孽,他的三观在那一战中碎了一地。
然后就变萝莉惹。
“我记住你的脸了!一定!某一天!我要报仇雪恨。杀你,杀你全家!”
乌陆赛在林间猖狂的吼着,随即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还是好饿……
要是我的样子没有变,现在早就想办法出海回三魔宗了。但现在这样,我已经失去了三魔宗的一切身份……就算自己能说出一些私密的事,难保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是间谍。
毕竟转换身体这种事,还没有人办得到。怎么说她现在这样都太可疑了。
只有自己的灵牌上会留下一笔痕迹吧……
乌陆赛继续往前走着,他知道,要想活命,现在必须前往内陆。
那个天杀的小妖孽肯定还在洛音港,回去准没好处。
……
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了。乌陆赛继续拖着疲惫的身躯走着,突然,她听到了马车声。
“有人?!”
好事,天大的好事。
有人就代表有机会拿到吃的。正儿八经的吃的。而且还是量比较多的那种。不是自己耗费五个小时从河里弄出来的两条小鱼。
她看了看车队,心里又凉了半截。
人太多了,还有好多的守卫。
这肯定是一个商队,还是个很有钱的商队……从这里偷东西是不太现实了。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虽然自己不太想用这个方法……但是为了活下去,只能……
乌陆赛在眼睛里蓄出泪花,抱着红肿的左臂,以异常缓慢的步调走到了车队的视野范围之内。随后便楚楚可怜的跪了下来。
“对不起,我可以要一点吃的吗?”
“敢惊扰关老的座驾!你不想活了?!”
“大人求求你吧,我被人丢在这个林子里自生自灭,真的已经快要不行了。”她咬着牙,将自己柔弱的样子继续演了下去。面对卫兵刺来的长矛,她都没有完全躲避,而是故意被划破了皮肤,随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何事如此吵闹?”
一位老者从马车上下来。他蓄着长长的胡子,头发也有一些飘逸,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典型的仙风道骨式老人。但他的装扮却又和他本身格格不入:相比于朴素的仙骨风,他的着装非常正式。有点像是西装和中式官袍的混合体。金边镶着的布料彰显着此人非同小可,而手上拄的拐杖更是令人感到沉着稳重。
看到这个情景,乌陆赛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话语能够挪动他的心?
“回关老。”刚刚的士兵说到,“就是一个贱民——被遗弃的贱民而已。他想找我们讨要一些粮食。”
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你的运气不错。我们运送的是粮食。理论上,不差你这点的。”
“那谢——。”
“尽管如此。我们是正经的商人,追逐利润的商人。商会下的大人物。”他直视乌陆赛的双目。“你能告诉我,你能用什么来交换吗?”
“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如此细瘦的身板。恐怕你要吃上几年才能够干跟别人一样的活。况且,你的手臂貌似还有问题,那是要花钱治的。”老人一针见血的问到,“在任何地方我都能找到比你更好的工人,那我为什么会找你呢?”
“这——这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也没有钱——”
“那对不住了。小可怜。免谈。”这位老者貌似有些失望,准备返回车上。
“不——别走!我可能,我还能对你有用……”
“在生死存亡之际仍然无法凸显自己的价值,你以后也不会了。”老人头也没回的上了车。“把她赶走,继续前进。”
“不要啊!不要啊!”乌陆赛连滚带爬的到了马车面前。“难道像我这样的人就该死吗?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下辈子投个好一点的胎吧。”最后一句话从车上悠悠的传来,轮子又开始滚动。而乌陆赛在卫兵对自己举矛相向之后,被迫逃走了。